第136章(2 / 2)

刺骨的寒冷從腳下升起,彷佛到了這一刻,雅克才真正反應過來,艾瑞死了,自己的兄弟,小胖子艾瑞死了!

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栗,從每一根神經的末端翻湧出來,彙聚成溪河,奔湧成為衝垮一切堤防的怒潮。

艾梅莉婭抽抽噎噎地訴說著逃亡幾年來的經曆。

三年前的那一日,晨曦教會裁判所的人突然來到八角鎮。艾瑞帶著她從秘道逃脫,在外邊東躲西藏了近半年時間。趁著北方戰亂,兩人逃到了自由城邦。執政官弗裏曼收留了他們,但沒過多久,城邦就淪亡了。

這之後,他們倆跟著弗裏曼逃往北方的亞速─波爾聯合王國。然而,僅僅半年時間,帝國又攻入聯合王國,弗裏曼辛苦建立的流亡基地被徹底毀滅。憂憤之下,弗裏曼帶著殘存的人馬一路向西,進入瑩舞沙漠,加入蠻人反抗軍,以圖再起。他本就是蠻人奴隸後裔,很容易就被反抗軍接納。

蠻人對精靈向來懷有戒心,對人類更是深惡痛絕,但麵對著共同的敵人,自己又身處劣境,反抗軍倒也沒怎麽為難艾瑞和艾梅莉婭。幾場仗打下來,艾瑞的爆裂箭、毒藥和艾梅莉婭的魔法,都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更幫助他們獲得了認可。

眼看終於安定下來,但數月前,黑王的黑旗軍突然深入大漠,再度強攻反抗軍大本營。為了減輕大本營的壓力,弗裏曼帶著手下四處遊擊,希望能夠截斷黑旗軍的補給線。

他們遊弋在沙漠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幾個月下來,戰果頗豐。直到半個多月前,他們襲擊一個運糧隊時,才遭到了重大打擊。突然冒出來的伏兵,人數幾乎是他們的三倍,幾乎全殲了遊擊隊。

“艾瑞哥哥救了我,可他卻……”艾梅莉婭說不下去了。

雅克跪坐在黃沙上,挽著艾梅莉婭的獨臂劇烈地顫抖著。看著艾梅莉婭抱著的頭顱,眼中一陣陣的酸澀,終於落下淚來。

他本以為,在伊德麗爾死後,自己永遠都不會再落淚。然而,摯友的斷頭,再次喚醒了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恍惚間,兩人初識時的場景又出現在眼前。

小胖子一邊衝自己胡亂揮舞著長劍和短匕,一邊喊桑德老爹:“賊!有賊!爺爺快起來,有賊進屋了……”

艾梅莉婭抽泣了一會,終於平靜下來。她輕撫著雅克的斷臂,一言不發。

雅克茫然地坐了許久,渙散的目光終於漸漸回複清明,“弗裏曼呢?就你一人來奪胖子的首級?他們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

艾梅莉婭神色一黯,“他說,不值得這麽冒險。”

雅克冷哼一聲。

艾梅莉婭急忙為弗裏曼辯解:“他的顧慮也是對的!遊擊隊就隻剩不到百人了,一旦暴露行跡,隻怕大家都得送命。他不可能像我這麽任性,丟開大家不管的……”

雅克默然,他捧起艾瑞的頭顱,凝目看了好一會,指間突然燃起魔焰。

“你幹什麽!”艾梅莉婭大吃一驚。

“與精靈的信仰不同。萊爾人相信,如果遺體能在親人的守護下化為雲煙,他的靈魂也就獲得了安息。”雅克看著兄弟的首級化為灰燼、隨風飄散,幽幽地道。

艾梅莉婭張了張小嘴,但終究沒說什麽,隻是,眼淚又忍不住滴落下來。

又靜靜坐了一會,艾梅莉婭突然捂著心口,輕呼一聲,“夏爾娜!夏爾娜出事了!”

“夏爾娜?誰?”

“我新認識的一個朋友,也是銀月精靈,從塔魯克帝國逃出來的……她的心靈傳訊正向我求救!”

“銀月精靈?”雅克微微愕然。見艾梅莉婭臉色略有好轉,他便緩緩展開雙翅,循著艾梅莉婭的指引,向西北方向飛去。

不多時,雅克很快飛進一處峽穀。百餘人影出現在視野裏,蠻人正遭到黑旗軍的襲擊。

打鬥正激烈,但蠻人顯然處於下風。他們隻剩下三四十人了,對手人數至少是他們的兩倍。而且,這些黑旗軍跨下所騎的,乃是清一色的沙狼,氣勢比蠻人猛惡得多。

“沙狼騎兵!”艾梅莉婭低呼一聲。

穀口處,一個粗壯的蠻人砍下了對手的頭顱,但他隨即被對手的坐騎咬中腰部。那沙狼發力一扯,竟將他生生咬成兩斷!偏生他一時還未氣絕,隻能看著自己的殘軀絕望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