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幾句,目送對方進入聖塔,巴連達因微微歎息。
東方浮起一片魚肚白,紅日徐徐升起,將聖塔以及整個晨曦教廷映得一片通紅。
不知怎地,巴連達因隻覺得今天的陽光,好生刺眼。
瑩舞沙漠東部,岩盔城。
天邊微微泛起一抹白色,破曉的晨光驅不散清冷的空氣。總督府內,一片枯黃的樹葉掙紮許久,終於悄然飄落。紅衣主教塞舍爾靜坐庭院,輕撫黑鐵羅盤,閉目沉思。
隨從匆匆來報,“大人,府外賤民已有數百人聚集,是否該立即驅散?”
“此等俗事,乃總督權責。”塞舍爾看都不看他一眼。
“可是……帕夏總督遇刺重傷,萬一此時民變……”
“無妨。”塞舍爾不耐地揮揮手。
總督府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黑王委任的帕夏總督,身材矮胖,獨耳塌鼻,麻子密布,一臉凶相。而此人的心,絕對比他的外表還要凶殘得多。自從這位總督就任以來,岩盔城的賦稅已翻了三倍。
上個月,帕夏外出巡視時遇刺,身中兩刀。人們本以為這惡人已遭報應,不料短短幾天之後,總督再次出巡,氣色良好,竟是一點事都沒有。
四天前,帕夏再次乘車出遊。車行至廣場時,帕夏突然聲稱不適,車隊急駛回總督府。此後幾天,總督府一直大門緊閉,隻有晨曦教眾多次進出。今晨府裏偶爾傳出的哭聲,令許多人激動不已,認定這酷吏定是重傷難治了!
越來越多的“賤民”自發聚集到總督府附近,等待著那大快人心的一刻。
突然間,總督府裏響起了壓抑不住的哭嚎。聽那聲音,足有四五十人在那裏乾嚎。
門外聚集的人們奔走相告:“光明神在上!帕夏死了!”
總督府門口衛兵的表情,更是證實了人們的猜測。他們一個個如喪考妣,垂頭喪氣地從門縫向裏邊偷窺,再沒有半點趾高氣揚的架勢。
“惡魔死了!惡魔死了!”人群沉浸在喜悅中,他們瘋狂地呼喊著、嘶叫著,詛咒那罪惡的靈魂跌入地獄的最底層,永世不得再見陽光。
然而,突然間,總督府大門洞開!
紫金鑲花的貴族長袍,雞血色的卷邊金花圓領,一臉冷笑站在那裏的胖子,不是帕夏總督又是誰?
那些歡呼慶祝的人們,此時才駭然發現,幾個方向上的路口,都已被鐵甲戰士堵死。
帕夏總督嘴角掠過一絲冷笑,淡淡地點了點頭,黑旗軍戰士潮水般湧上。
鮮豔的紅色,成為長街的主色調。
被堵在總督府門前的人們,終於意識到這是一個死亡陷阱,但已無路可逃。淒厲的慘叫、苦苦的哀求、絕望的呻吟,都無法阻止這場屠殺。
“果然,永遠不能低估當權者的無恥與殘忍。”遠觀慘劇的雅克,微微冷笑。他懶得理會這些人的死活,隻顧悄然釋放精神力,凝神感應總督府內的情況。
庭院內,隨從正小心翼翼地詢問紅衣主教,“大人,總督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吧?蠻人本就在作亂,萬一再激起城市民變……”
“無妨。”塞舍爾眼睛微睜開條縫,“這是官場千年不變的定律。凡是有權力的人,總要濫用權力;凡擁有絕對權力者,必成真理化身。有壓倒性的武力在手,這民心民憤,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
“當今女皇本就殷切急功,而府衙本缺治民良策,擾民以為能,禁絕以為智……”正說話間,塞舍爾手心一震。他臉上掠過一絲訝色,從懷中取出一片掌心大小的晶石鏡片。
雅克一凜,他知道這是專門用於傳訊的水晶,哪怕相隔千裏,隻要以秘術書寫文字於鏡上,遠方的另一塊水晶鏡片也會同步顯示。這種傳訊水晶很是昂貴,即便是茉伊拉,當年也不過擁有一對而已。
小心控製自己的精神力,雅克勉力“凝視”鏡中。一行文字逐漸顯現:鏡魅雅克,重現瑩舞。
雅克固然大驚,庭院內的紅衣主教也是微微變色。
鏡片中又顯示了幾行文字,塞舍爾霍然站起。
雅克震驚之下,精神力略微渙散,沒看清那幾行轉瞬即逝的文字。但見紅衣主教走到庭院正中,念了幾句咒語,魔法光芒立刻溢滿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