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一堵石牆前。這堵牆長約五、六米,高約兩米,繪有一幅女人彩色畫像。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華服婦人。隻見她長發披肩、後背微弓,斜倚立柱,雙臂枕在腦後姿勢曼妙,掛在白皙頸項中的紅寶石項鏈,若隱若現。
以雅克的眼光來看,這副畫稱得上是佳作。畫像對女人身體曲線和膚色的細微表現,足以顯示出畫家對光色的超凡駕馭才能,以及對人體細致入微的洞察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張生動的麵孔、明亮的眼睛,寫滿了一種被囚禁的痛苦與恐懼。和旁邊的那些石像一樣,這位女士一臉的絕望。
難道說……這壁畫中也囚禁著靈魂?雅克暗自嘀咕,就在這一瞬間,一陣似有似無的歎息聲音,悄然在他的腦中響起。
空氣湧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浮上水麵,泛起漣漪。雅克隻覺得雙腳似乎在地板上生了根,石頭的冰冷和僵硬順著雙腳爬上來,寒意沿著脊梁骨直衝腦門。
“離她遠點!”遠處的菲琳娜緊張地叫了起來,昆特趕緊跑過來拉開雅克。
“那麵牆……有問題?”微喘了口氣,雅克勉強控製住自己,“這些異端,不是都被封印了嗎?”
“她例外。”菲琳娜深吸了口氣,“鏡魅……她就是傳說中最恐怖的怪物──鏡魅。即便靈魂已與肉體分離,即使有教會的封印,她依舊危險。”
鏡魅?雅克猛地一哆嗦,恐懼霎時從五髒六腑中升起,心髒完全無視他的個人意誌,狠狠敲擊著他的胸膛。
“迷人心智,可怕的怪物。”昆特心有餘悸地說道:“那一天,要不是菲琳娜及時叫醒我,我多半已被她弄死了!”
“不會吧?她都被人弄成畫像了,還這麽厲害?”艾瑞搖頭不信,身為過來人的雅克咬牙,“千、千萬不要小看這種怪物!他們天生就會多種異術,而且又擅長寄生,隻要靈魂脫離封印,咱們就遭殃了!別看她沒有軀體,咱們就是她的軀體!”
“不錯!一旦擺脫封印,她根本不需要回到原來的軀體,咱們就是最好的犧牲品。”菲琳娜喟歎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跪姿石像。
雅克遠遠看去,隻見那座石像的麵目,果然與畫像依稀相仿不同的是石像的腹部高高隆起,儼然是十月懷胎的模樣。
黑暗中,雅克看得清楚,石像凝固成拚命掙紮的形象,臉上滿是憤怒與難以置信。纖纖雙手被牢牢反縛於背後,腦後雙翅則扭成奇異的角度,似已折斷。與她一起化為黑石的繩索,如同蜘蛛網一般纏繞著她的軀體,透著一股妖冶的氣息。
“這個鏡魅當年橫行北方,肆虐了幾十年。”菲琳娜感歎:“我聽大主教說過,幸好有這『束魂絲』封住她的魔力和精神力,才困住了這怪物。鏡魅的妖術,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就是她被抓住時的模樣?”艾瑞沒怎麽注意號稱“束魂絲”的繩索,而是在研究石像的表情。
“是的。她太厲害了,若不是有人冒險臥底偷襲,根本製不住她。教會得手後,當場就施行了石化刑,當時的勇者還將其靈魂抽離軀體,封進壁畫中。”
菲琳娜深吸了一口氣,“『錮魂壁』看守著她的靈魂,而『束魂絲』繼續束縛她的軀體,這才得保無恙。這裏的囚徒,隻有她還可以看,可以聽,可以感受和思考。”
“哦……又是一個被人出賣的可憐蟲。”艾瑞評論,“被人臥底偷襲?這怪物也不怎麽聰明嘛。”
“對付鏡魅,自然應該無所不用其極。”菲琳娜瞪了他一眼,“對這等邪惡仁慈,就是對光明的殘忍!”
雅克乾咳一聲,岔開了話題,“是哪位大英雄抓住了她?這裏邊想必有個膾炙人口的故事。”
“五百年前的『悍天使』瑪羅大人。”菲琳娜略一猶豫,還是回答了雅克的問題。“花了整整三年時間之後,瑪羅大人終於抓住了機會,困住了這怪物。當然,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幾年後就不幸湮滅。他的戰友,大多當場殉難。”
“果然是英雄無敵!”雅克隨口敷衍兩句,心中則不住冷笑。他完全可以想像晨曦神棍當年的無恥行徑,想必又是偷襲加群毆,陷阱加神器,終於抓住了這個孕婦鏡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