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趕緊站起身:“七嬸兒,您怎麼可能有錯。”
劉氏坐到丫頭床邊:“我怎麼就能沒錯了?要按你那心思。我要是留在家裏,丫頭就不會被欺負了。”
聽劉氏這麼說,蘇文蘭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七嬸兒,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覺得……都是因為我,丫頭才自小就受了這麼多苦。”
蘇心雨在心裏歎了口氣。“娘,要是沒有您,丫頭連受苦的資格都沒有呢。書上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丫頭的命是您給的,所以您怎麼樣,丫頭都不覺得苦的。”
孩子太貼心,做娘的自然欣慰。蘇氏本身就是個眼淚窩子淺的,一下子眼淚就下來了。
劉氏揉了揉太陽穴:“誒呦,你可快別掉眼淚疙瘩了。多大點兒的事情,你要是覺得不解恨,咱們就去折騰折騰李珠那娘兒倆。但為了別人的錯就折磨自己,實在是要不得。更何況你自己在這兒哭,坑你的人就能遭到報應了?你得想法子去報複回來。不然將來三郎做了官,你要怎麼管家?你可得知道,當大官兒的就沒有不是三妻四妾的。”
蘇文蘭其實從來都沒有想過跟丈夫離開這裏去過官太太的日子。畢竟他知道丈夫看不上自己的出身。但劉氏這麼一說,她心裏還是有些難過。從前她是覺得做什麼都是沒有希望的。可如今為了女兒,她心裏也的確是有了算計的。更何況隻有一個女兒,終究還是不牢靠,若是能有一個兒子便好了。不為了自己的地位穩固,而是為了將來女兒可以有一個人照應一輩子。親兄弟總比那不知道性子如何的相公好得多。
想到這些,蘇文蘭堅定了自己的心思。“七嬸兒,我明白了。我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丫頭的將來做考慮。”
李氏點了點頭:“你能明白這個就好。日後啊,你要多學著點兒,學著怎麼對付那些無恥下賤之人。終究我和田家那兩個媳婦兒都不能跟著你離開。將來可以保護的了丫頭的人孩子隻有你。”
劉氏之所以沒有背著丫頭說這些事,完全是因為她覺得丫頭可以聽懂,也明白這些道理。但蘇心雨卻覺得壓力很大。她的心思裏,那個便宜爹根本就沒有任何存在感,甚至是沒有存在意義的。她要離開,帶著娘和七奶奶。但她知道帶走娘就已經不易,更不要說帶走有貞節牌坊的七奶奶了。但說若要讓她跟著娘被那個爹接走,還要去應付後宅的妾室爭寵,她就有一萬個膈應。
哪怕蘇心雨知道,在這個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最平常不過。就算是倒插門的女婿,如果女子無法生育,也得為了延續自家的後代香煙給丈夫納小。就仿佛女子除了生育子嗣毫無其他意義一樣。這讓她覺得格外抵觸。她改變不了別人,卻不希望娘受那麼多委屈。至於自己,她還真沒想過那麼多。畢竟她距離可以議親的年紀往大了說還有十年,這十年她希望自己可以想辦法離開,到時候自己做主,她要找也要找一個可以對自己一心一意,能同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子。否則她寧願終生不嫁。
蘇心雨的心事並沒有人知曉。隨著天氣的一天天轉暖,農家迎來了一年最繁忙的第一個時節。
蘇心雨額頭上的傷早就已經恢複如初,完全看不出蹤跡。而且冬日裏幾乎都在家裏貓冬,小臉兒反而比去年夏天的時候更白皙了一些。吃得好心情也不錯,臉也有了更圓潤的跡象。蘇心雨在鏡子裏看了又看,覺得丫頭的長相真的跟自己很像,她還特意翻出爺爺收藏的,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和現在這胖了一些的小丫頭一對比,雖然說不上是一個模子下來的。卻也有九成相似。
想到日後丫頭也會跟自己原本差不多的模樣,蘇心雨心裏其實是高興的。畢竟頂了二十多年的臉,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不過其實想想也是。娘的模樣都一樣,而自己本身長的就像媽,那自己和丫頭相似,就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這個時候,留意到丫頭越來越好看的人是不存在的。畢竟所有人都在田忙活著的。大人們忙著翻地,小孩子們跟著在後麵撿起那些草根子那回家燒火。就是蘇心雨也跟在劉氏後麵撿草木根,白嫩嫩的模樣實在是跟周圍那群黑小子不一樣。
上官麟站在山腳下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粉團兒一樣的女娃子在忙活,原本壓抑的心情瞬間就有了一些緩和。肖童順著自家主子的眼神看去,也看到了丫頭。“主子,您看那不就是那個小丫頭嗎?這麼大點兒就要幫家裏幹農活了。這百姓的日子可真不容易。不過小家夥兒白得出奇,跟邊兒上的孩子們都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