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艙中出來一位微見發福、五十開外的年長男人,他神情漠然地掃視了渡口一眼,道:“扶少夫人出來罷。”
須臾,兩位身著碎花綠裙的婢女從艙中扶出一位頭罩白色紗巾的素衣女子。
女子立在船頭,隔著紗巾環顧了四周一眼,身子微微顫著。
年長男人對剛才卷起門簾的人道:“你先去尋家幹淨客棧,我與少夫人隨後就到。”
那人應聲匆匆上岸,找人打探了幾句,徑直來到蘇醒歇腳的酒樓,一進門高聲嚷道:“小二,聽說你這兒是洄龍鎮最好的酒樓,不知有沒有客房?”
不待小二回答,店主已親自迎出:“有,有,隻要客官不嫌棄,客房多的是。”
那人道:“你先領我看看,中意的話,價錢好商量。”
店主連聲稱是,正要領他前去,卻聽隨後走來的素衣女子道:“不用看了,就在這兒歇下了罷。”聲音柔柔的,且還夾著三分傷感。
蘇醒聞言一震,隻覺這聲音似在哪兒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思索間,女子一行已隨店主到後院去了。
原來,這家酒店,前麵一幢作飯店,後院依山建了許多客房,清幽肅靜,用來方便在此過夜的客人。
蘇醒此刻已經酒醉飯飽,叫來小二,遞去一塊銀錠,道:“本人還要在此盤亙數日,多的給我存在櫃上,日後多退少補,另外再給我安排一間客房,不需太好,隻要能住下就行。”
小二接過銀子,連聲稱是,也將他領到後院,打開院側一間房,道:“東南兩廂已被剛才的客官包下,剩下隻就這一間,客官若不嫌棄,可早點歇息。”
蘇醒進屋看了看,房間雖小,卻打理得還算整潔,擱下行李,道:“我單身一人,有此足矣,你忙你的去罷。”
小二見客人不願多話,便不打擾,告退去了。
蘇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哪裏睡得著?腦中一遍遍回想起剛才一幕,心裏道:“那女郎到底是誰,聲音怎就那麼熟悉呢?”
忖了一會,仍無頭緒,自言自語道:“待我問上兩句,不就知道了。”
說著從床上一躍而起,開門一看,卻見那幾位掛襖紮褲的漢子鐵塔般立在對麵房前,聽到蘇醒開門,一齊瞪目看來,那神情好象將人活吞下去。
蘇醒心裏道:“這樣過去,無疑自討沒趣。”
但到底好奇心重,掩門又忖:“前麵不好去,難道後麵也有人守著?”
如此一想,輕輕開了後窗,悄無聲息翻了出去。
屋後林木陰翳,灌草叢生,蘇醒小心行去,輕若禦風,絕無聲響。
剛剛行到一個房間後麵,就聽那年長男子道:“此事已經過去近五年,難道就沒人透漏出一絲消息?”
另一人道:“由於蘇家主仆無一存活,加之事出突然,哪裏有人說得清。”這答話的人,居然是那店主。
蘇醒聽他們提到蘇家,心裏一動,暗中留起神來。
年長男子道:“此事官府如何說?”
店主道:“客官問的是當時女真人官府,還是現在的大宋官府?”
年長男子道:“當然兩個都要問。”
店主道:“若說女真官府,他們卻理都未理,那些屍體還是周圍鄰居湊錢掩埋的,後來宋軍打了回來,倒是問過此事,還派人將牆角地頭翻了一遍,好象在找一樣東西,不過,自那以後,便再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