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金億迪(1 / 3)

風中的塵土夾雜著無盡的羞恥感向他席卷而來,身邊是一群嗤笑的小孩正圍在他身邊,像是知道了全世界最好笑的事情一樣,笑得前俯後仰。

他的拳頭在衣袖裏捏得咯吱作響,清亮的眼眸裏彙聚了越來越多的霧氣,幼小的自尊心的底線被完全擊潰,嘲諷和鄙視的笑聲像黑夜一樣在他眼前蔓延,小小的嘴巴抿得已經沒辦法讓那群小子捉弄了。

“姓金的,原來你是孤兒啊!”為首的是一個胖墩墩的小孩,正揪著他的衣領,耀武揚威地說,“難怪你看起來這麼髒兮兮的!”

“我上次看到你外婆撿垃圾了!怎麼不給你撿一套好一點的衣服呢?”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孩也笑嘻嘻地說著。

“臭死了臭死了!”另一個小孩配合得在鼻尖扇著那根本不存在的臭味。

這群生活無憂的小孩隻是憑借著從成人世界中耳濡目染的勢利,用來麵對這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小夥伴,或許他們隻認為自己隻是找到了一個好玩的遊戲,殊不知自己現在做的是多傷人的事情。

圍在中間的小男孩衣著破舊,臉蛋卻被擦得幹幹淨淨,不難看出雖然生活困難卻是個幹淨整潔的男孩,此時臉漲得通紅,緊緊攥著拳頭,忍受著身邊小孩的戲弄。

“你們住嘴!”脆生生的一聲響起,一個紮著漂亮頭花的小女孩,粉雕玉琢般的嫩白臉蛋上滿是憤怒的氣息,“林欣榮、趙子豪、李家瑞、劉旭旭、徐鑫!你們在幹嘛?”

小女孩的氣勢如虹,一下子把在場的男孩子們除了中間的金億迪其他都震住了。小胖子最先回過神來,漲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張……張幼琪……和你有什麼關係?”

聽到小胖子這麼說,其他的男孩子也像是有了底氣一般附和著:“對啊,和你有什關係啊。”

小女孩兒並沒有因此退縮,反正抱著雙臂昂著頭說:“那我去告訴你們爸媽,說你們在打群架!”然後指著小胖子惡狠狠地說,“看林叔叔不打死你!”

小胖子神色明顯帶著怵意,卻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才不怕呢!”腳下卻偷偷地往家的方向溜,剩下的幾個小孩見小胖子帶著退意了也就一溜煙跑遠了,邊跑邊朝後麵做鬼臉。

張幼琪假裝沒有看到,帶著好奇地走近金億迪,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金億迪抿抿嘴,冷淡地回答:“沒事。”走遠了幾步才回頭聲音低低地說:“謝謝。”

方才還因為金億迪的冷淡撅著嘴的張幼琪此刻立馬綻開了笑顏,兩隻大眼水靈靈地蕩著水光。

對於張幼琪而言,金億迪就是一輪清月,她終其一生隻為了伴隨他左右,從小時候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決定了這一生的追求。

她是個如風一般的女子,哪怕金億迪從來沒有表示過對她有超出朋友的感情,但是她心裏知道,她和他,終究是要在一起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所以她所有的時間都獻給了他,她所有的精力隻為了幫助他,她追隨在他身邊,分享他的喜怒哀樂,為他洗手做羹湯,為了他歡欣難過,為了他一舉手一投足的風采而顛倒,因為總是形影不離,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是情侶,而他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否認過,所以她也理所當然認為他們這是在一起了。

她像是世間所有愛情裏的傻子一樣,開心得手舞足蹈。

這一切,停止在那個女孩的出現。

那個女孩是在酒吧裏麵無意見到的,她初見的時候,簡直不以為然,就像是誤入禁區的初中生一樣瑟瑟的,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籠罩在一層灰不溜秋的陰影中,畢竟像這樣不起眼的女生,她是不會在意的,她之所以在意到是因為,當時正在舞台上伴奏彈鋼琴的金億迪突然彈錯了一個音。

作為陪伴他多年的人來說,她知道他的每一個夢想,也知道他因為付諸的巨大努力,他苛刻到不允許自己在正式場合中彈錯哪怕一個音節,因此他能將自己關在學校免費的琴房裏麵整整一天,知道手指頭都紅腫不堪。

她看到金億迪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掃視了好幾眼,露出了驚慌的表情,自己每日都在這陪著他彈琴,絕不是因為自己,直覺告訴她,是後麵那個女孩。

她不露聲色將女孩往離金億迪更近的方向走進幾步,果然聽見舞台上的金億迪又彈錯了一個音,她愕然。

不是沒有想過會有人參與進他和她之間,隻是她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快,也沒有想到對手居然是一個這樣的女生。

嗯……怎麼說呢?並不是貶低,而是她自認為臉蛋和身材都不差,甚至有好幾個追求者窮追不舍,可是這個女生……柔柔弱弱,瑟瑟縮縮,厚重地像窗簾一樣的齊眉劉海,一副比臉都大的框架眼鏡,土不拉幾的棉布裙,怎麼看都不像是她張幼琪的情敵啊?

她很不服氣,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金億迪會被這樣的女生吸引,她曾想過如果有人想介入她和金億迪之間,她肯定會作為原配去氣勢洶洶地賞對方巴掌,可是和那女生接觸了幾分鍾,便發現這女生實則是膽小得厲害,瞧她那如同倉鼠一般可憐兮兮的表情,她一句重話都沒有說出口。

這真是太不像她張幼琪的風格了。

眾所周知張幼琪霹靂的性格,父親是一名威風凜凜的警員,母親是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這樣子的家庭將張幼琪從小培養成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即使因為金億迪她和父母也吵了無數的架,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

可是從那一刻起,她就感覺有些什麼東西已經變了。

她拿著阿迪家中的備用鑰匙進出的時候,阿迪會加上一句“沒什麼事就不麻煩你了。”她的心聽得一抖,外婆以為他們吵架了,趕著過來勸架,阿迪卻說他們沒什麼關係,甚至於她再像往常一樣去他兼職的每一個地點時,他也會說下次不用來了。

這不是偶然她知道,可是她卻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繼續呆著他身邊,繼續在他沒有時間的時候去他家為他做一頓晚飯,繼續在他彈鋼琴的時候坐在台下安安靜靜地聽著,繼續在他瘋狂練琴的時候在外麵安靜地等待,繼續在距離她家有兩個小時的城市邊緣的一家書店買到了他最需要的一本書,繼續在他用無奈愧疚和心疼的眼神凝望著她的時候,強忍著心碎的抽疼,強顏歡笑。

身邊的朋友看到她對他的偏執,苦口婆心下說她犯賤,她卻因此和最好的朋友從此斷絕往來,家中父母每日見她回來這麼晚,斥責之下更加惱怒金億迪,說出的刻薄語句讓她如同澆了油的火,燒得旺旺的,每日吵得不可開交。

就這麼僵持著,不去觸碰他的底線,時日慢慢過,她知道那女孩有一個意中人,她也見過那個男生,眉眼俊朗,氣質優雅出眾,可憐的小麻雀以為自己是單相思,偏偏旁人都人看出來那人望著她的眉眼似水。

想必……阿迪也看出來了,她不難看出來他偶爾的煩悶,即使是如往常一場,可是他的眼神飄忽一下,她便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不外乎關係著那個女生。

她不是不累,不是沒想過放棄,也流過淚每夜都失眠,不甘心自己這麼大好的青春居然充當了別人劇中的配角,她不是沒有自己的驕傲,不是沒有想過離開他,又不是這世上再沒有其他的男人。

可是每次她故意冷落或者故意帶著其他的男生出現在他麵前時,她看到他的眼睛裏麵,全部是釋然,她猛然醒悟,自己並不想要他的釋然,哪怕是生生世世糾纏到死,也比讓他覺得解脫好。

從那以後,她更是肆無忌憚纏著他,卻是控製著不鬆不緊的距離,既不讓他覺得自己似狗皮膏藥一般黏膩,也不會讓他脫離了自己,她深知這是一場耗時長久的戰爭,她唯有賭上自己的所有,選擇一場正確的戰略,才有可能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