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剛才她臉上表情的變化,明明想叫我,隻是強忍著。發生什麼事?她爸爸怎樣了?
張思凡心情煩躁,無心看書,離開樹林,走在學校寂靜的小路上。心中一片迷茫,他完全沒思想,隻是走啊,走啊……
一夜無眠,第二天,張思凡略帶疲憊起了床,思緒還是那麼亂,直到上課都無法平複,俏兒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反反複複地問,反反複複地想。張思凡收回思緒,他知道,如果不把問題解決,他就不能靜心學習。
課間休息,張思凡往一年級的樓層走去,如果是俏兒,她應該比他低二屆,現在應該讀初一。
隔著窗,一班班看,終於在一(4)班,看到昨晚的女同學,她安靜的坐在教室的角落,還是一身破舊而幹淨的牛仔服,一個人呆在課桌上,顯得那麼孤靜。而其她女同學,卻在打打鬧鬧,開心玩著。
張思凡默默看著,這是俏兒,不會錯。三年相處的時間不會短,她微皺的眼眉仍在,每次看著她,都會覺得她滿腹心事,就算快樂的時候,她都改變不了這種表情。而今,這種表情更明顯,仿佛世上所有的落寞都纏在她身上,特別那迷茫的眼神,仿佛走進未知的世界,在茫茫的大海中苦苦掙紮。
張思凡悄悄離開,初中階段男女生特別敏感,如男女生稍微親熱,就被傳為戀愛,張思凡可不想有這樣的傳聞,以免影響對方的生活。
到底發生什麼事?張思凡一直幻想著有一天他們重逢的情形,所有的畫麵都過濾過,唯獨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他不信俏兒會這樣把他忘記,也不信俏兒會這樣無情。肯定發生了什麼?張思凡決定找出原因,找回屬於他們倆的感情。
周末,張思凡特意同陳老板請了假,他要回村裏找答案。
已經很長時間沒回村裏,無論周末還是假期,他都得工作,他就像一部機器,不停的運轉。他已經十七歲了,肩上的擔子更重,他不希望父母辛苦,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為家裏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
爺爺奶奶更老了,眼睛嚴重老化,看東西基本不清楚,聽力還可以,交流起來還是比較清晰。他們自小溺愛張思凡,這次孫子回來,甭提有多高興,兩位老人家輪流執著愛孫的手,老淚縱橫,問長問短。張思凡感到自己不夠孝順,離開家那麼久都不回來看看,讓老人家擔心,真是有愧於他們。
弟弟張橫也長高了,今年剛上初一,在鎮中學讀書。張思凡將打工掙來的200元給了他,讓他好好學習。
吃完晚飯,張思凡和母親來到鄰居家,他太需要了解俏兒的情況,而要了解這些,隻能通過鄰居。回到家時,張思凡將遇到俏兒的情況告訴了父母,他父母本來對俏兒就很好,一直把她當女兒看待,如今有俏兒的消息,怎能不著急?
然而鄰居對俏兒的情況了解並不多,隻知道那年她和奶奶回去後,俏兒爸爸就過世了,幾年了,她們也沒聯係他,隻知道她們生活比較艱辛。張思凡問他們要了地址,他和母親決定去看看,希望俏兒一家不會像所想那麼困難。
星期天,張思凡和母親急不可待趕往縣城,他們著急要知道俏兒的情況。按鄰居提供的地址,她們住在河田路53號,這是是一家橡膠廠的宿舍區,俏兒爸爸原來在橡膠廠工作,廠裏分給他們一個套間,五十多平米,俏兒爸爸過世後,廠裏沒收回,繼續讓他們住在那裏。
河田路很安靜,兩旁種滿樹木,那是橡膠廠最景氣的時候種的,如今樹木濃密高大,橡膠廠卻越來越不景氣了,有時連工資都發不出。河田路有點坑坑窪窪,有好幾年沒維修了,在橡膠廠宿舍區的門口,掛著一塊木牌,字體已經模糊,隻能隱隱約約看出橡膠廠宿舍區幾個字。宿舍區門口有個值班室,是一間小瓦房,值班人員是一位老大爺,也有七十多了,他坐在值班室裏,基本不動。宿舍區住的人不多,有錢的人已經在其他地方買房子,餘下的都是比較清貧或外來租客。小區內有八棟宿舍,都有十五年以上的樓齡,大部分外牆已經脫落,有些外牆漏水的地方已長滿青苔。
俏兒一家就住在二排六樓,從街道就可以看到他們的套間。張思凡母子爬到六樓,找到俏兒的家,門口有一扇防盜門,是鋼筋焊成的,防盜門內有一扇木質門。木門已有點腐爛。
張思凡敲了一下門,裏麵傳來蒼老的聲音。“誰啊?”然後傳來“得……得……”的拐杖聲。
“吱……”門打開了,從門後麵露出一張蒼老的臉孔。
“奶奶,還記得我嗎?我是張思凡啊!”
“張思凡?”老奶奶在漫長的記憶中搜尋,終於想起來。
老奶奶在身上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鑰匙,她顫巍巍的把鑰匙插入鑰匙孔,打開了防盜門,側身讓他們母子進去。
“老奶奶,我是四妹,你還記得嗎?”張思凡爸爸在村裏排行第四,村裏稱他老四,所以老一輩就稱他老婆為四妹。張思凡媽媽幫老奶奶把門閂上,轉身扶著老奶奶,讓她在沙發坐下。
這是一棟古老的蘇聯建築,長長的公共走廊,盡頭是公用廁所,每層十幾戶人,每戶一兩個房間,沒有單獨的廚房及廁所。俏兒家的兩個房間原來在陽台都有門,因為不方便,就將其中的一個房改為客廳及小房,另一間的房門改在客廳處,並擠出一個廚房出來。
客廳很小,僅夠四五個人坐下,沙發是一張自己釘的長板凳,應該也有一定的年代,茶幾是用紅磚墊起,上麵放一塊木板做簡易桌子,它還兼做飯台。房間的牆上已斑斑駁駁,可以看出年代的滄桑,房間的“門”,不過是布簾。
房子的一切讓他們母子揪心,這是怎樣的日子?
老奶奶盡量地睜大眼睛,她努力地想認出張思凡媽媽,可不管她怎麼努力,過去的生活片段已經消失,回憶隻是遙不可及的感覺。
張思凡靠著老奶奶坐下,他像小時候一樣,緊緊握著她的手。老奶奶太老了,深深的皺紋已刻在臉上,拘摟的身子,顫巍巍的,如同台風中的樹葉,擺動著,隨時都可能墜落。
“凡仔啊,奶奶記得你。”,老奶奶撫摸著張思凡,她對他是有印象的,“我一直想著你,你很照顧俏兒,你見到她嗎?”
“還沒呢,她和我在同一所學校,我過來就是想見她。”
“以前你很照顧她,現在也要照顧她啊!她心情不好,她生活不好,你要照顧她啊。”老奶奶提到外孫女,眼睛濕濕的,她的心永遠牽掛著,卻為自己無能為力而傷心。
“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
“她爸爸去了,她很傷心,她一直都很傷心。”
“她過得不好,她不說話。”
“她沒有朋友,她沒有人說話。”
“。。。。。。”
老奶奶絮絮叨叨,她說得很雜,很碎,很多隻是記憶中的片段,而所有的記憶,隻有她的外孫女,也許,這就是在世上唯一放不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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