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我才恍然大悟。難怪覺得眼熟,那道山梁分明就是一副頂戴花翎的樣子。官帽兒嶺的說辭,當真是貼切無比。
隻見穆南迪接著說道,就在這官帽兒嶺的正中位置,有幾棵高大的柿子樹。樹後三丈遠,就是上麵梯田的底部。
選擇此處落葬,既有高大植物固定地麵,又有梯田遮擋庇蔭,四季不缺陰濕之氣。墳上的植物一定可以生長茂盛。
而此次遷墳,便可以趁機洗淨棺材上殘留的“地蚨王漿”,讓陰濕之氣充滿墓室,做成個人財兩得的風水陣勢。
大家聽著不住點頭,都是一副滿心歡喜的樣子:誠然。我們這些三爺的後代,可以說是人多勢眾,而且多數已經遷到太原城內,多少有點勢力。但家中卻絕沒有一位可以說的上話的富人,這也是這個張姓家族的尷尬之處。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有誰不想提高自己的經濟地位啊?
依照穆南迪的意思,這裏就是祖墳遷移的最佳場所了。借著這片風水,不僅能夠做到人丁興旺,還取了升官發財的寓意。家族振興,指日可待。
二表叔匆匆擠到了近前,打斷了父親與穆南迪的對話。
說道,穆先生。之前是我不好,會錯了意思。還要謝謝穆先生為我們張家排憂解難。
隨後一把拉過父親的衣袖,悄聲道,哥,這麼說來,遷墳是個大好事。做兄弟的全力支持。可是,這座山頭是村後的外姓人家二狗包下來的,上坡專門種柿子曬柿餅,下坡種苞米,放山羊。咱們就這樣將祖墳遷到人家的地頭,人家不會有意見麼?
父親愣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我也考慮過。原以為村裏都是同一個祖宗,誰家的地裏沒有幾個墳包包啊。打個招呼,以後多多關照就是了。怎麼,這片山頭什麼時候包給了外姓人家?
二表叔嘿嘿一笑道:哥,不瞞你說。你也知道我城裏那個糧油店生意不好,就想著回村裏包塊地,再賺取一份收入。當時就看上這座官帽兒嶺了。打聽出來,是二祖宗那一脈的同輩堂弟家的祖產。而那堂弟幾年前得了怪病已經去世,隻留下一個寡婦,無力耕種。本以為能輕鬆的包下這座山頭,誰知橫插一杠子,被外姓人家搶了先。
父親眉頭一皺,還有這樣的事情?為何那家的寡婦不將山頭包給咱們本姓呢?
二表叔歎氣道,是啊,我起初也是納悶,但後來才聽說的,這外姓人二狗,後來和寡婦好上了,都領了結婚證。難怪人家要一個鼻孔出氣了。要是當初已經包下這山頭,便算是咱們自家的地盤了,哪裏還有這些七七八八的擔心?
父親一拍大腿道:這個可是耽誤不得。咱們趁著今天人齊,不如一起到這家去議一議圈地遷墳的大事。最好還要請這家的老人出麵,畢竟都是一個祖宗啊,多少總會給些方便吧?
村子裏的故事其實有很多。
張禿子便是那官帽兒嶺的原來主人。他本不禿,但娶了媳婦之後就開始禿了。他從前身體一直很好,一頓飯吃三個白麵饅頭,還能一隻手拉兩頭牛下地。但據說娶了這房媳婦之後,眼見著一天天的瘦了下去。
媳婦不是本村人,長得據說挺俊,皮膚又白又嫩的好像能擠出水來。禿子很疼她,不讓她下地,也不讓她幹家務活。連四季的衣服都是禿子給洗的。
就是這麼一個外人眼饞的老婆,禿子卻沒享福幾年。隨著身子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剛過完三十,人就走了。
當時禿子媳婦剛守寡的時候,村裏沒少人指指點點的,都說這外來的媳婦克夫,生生的把這麼精壯的一個好勞力給克死了。
禿子的父母哭天搶地的,埋怨這媳婦沒給禿子留個後。先是禿子的老爹,過完年關就咽了氣。
又過了兩年,禿子的母親也心梗,市裏的醫院沒搶救過來。
於是,本來紅火的一家子,就隻剩下這麼一個寡婦,守著一處荒山,幾間空蕩的窯洞。
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這麼年輕的一個女人,身下還沒有孩子。惹得村裏的大老爺們想入非非,直流口水。
村裏那些別人家的媳婦都恨死了她,說她能把人的魂勾走了。自家男人要是經過了她家的門,回去就等著跪搓板吧。
如此一來,找不到人幫著耕種,那座官帽兒嶺便徹底的荒下來了。
等到二表叔得知此事的時候,時間又過去了一年。本想著討個便宜,占上這生財的寶地。卻不料拜訪之下,發現寡婦家住著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後來和寡婦在一起的外村人二狗。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寡婦也是女人,總也要過日子吧?二狗是寡婦以前的同鄉,家裏貧寒,沒房沒地。本來想從這陌生的村裏討個生活,卻一來二去,幹脆做了這幾方窯洞的新主人。
這麼一來,寡婦門前難聽的話就更多了。說什麼不守婦道的,早有奸情的,等等,足足能把人羞死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