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此刻雖仍有小聲議論,卻已經沒人再全力反對了。
父親見到效果已經答道,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看了看穆先生,轉而又看了看老舅,說道: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明天一早咱們就出城回到村中祭祖。
又商量過幾句細節,家中的這些親戚方才散去。隻剩下我們一家,還有老舅與穆先生。
父親一改往日的嚴肅表情,拉住老舅的手道:小武啊,這次多虧了你幫忙啊,不然又怎麼能請的到穆先生啊。
老舅卻不以為意,笑道:姐夫說的是哪裏的話,都是自家的事情。
說完便與穆南迪攀談起來。隨後,二人先行離去,想必是另找了一個地方詳談。
母親走到我近前,問了些最近的事情。
我拿出準備好的一萬塊錢交到她手裏,讓她不要為我擔心。並且告訴母親在北京的生意日漸紅火,不要牽掛。
第二天上午,樓下駛來了一輛金龍客車,家中的親屬盡數登上。
而我那台綠色吉普上麵,則坐上父親與老舅,還有那位坊間傳聞神乎其技的穆南迪先生。
一路上,我的這輛車在前帶隊,出了城幾十公裏,便駛進了農村的地界。
農村之中的祖宅已經好幾年沒有來過了,畢竟絕大多數的親屬都已經遷到了市裏生活。
我的印象裏麵,車子是開不進村裏的。每當回村祭祖的時候,隻能將車停在村口,然後步行進入田間。
而此次卻發現,村中拆除了一間牌樓以後,水塘邊上多了一條寬敞的大路。別說一台車子,就是這回包下的金龍客車,也可以大大方方的駛進村內。
我想了一下已經猜到,這幾年父親與二表叔一起籌集資金,便是為了修建這條村中公路,旨在幫著仍在村中生活的同姓族人發財致富。
原來,遷祖墳這件事情,雖然二表叔已經數次與父親有了爭執,但關心村中事務的那份心意,是一般無二的。
我們這次祭祖,可謂是聲勢浩大。村東與田間的相接處,早已支起了一處香堂。列位祖宗的牌位,也從各家的祠堂中請了出來,按照輩分排在香堂之中。
手臂粗細的九支銀台蠟燭,即使然繞整整一天,也僅僅少去三分之一而已。
按照規矩,除了上香叩首,還有兩個最為重要的步驟是絕不能少的。這便是送銀錢與滾棗蛋。
在靈堂的上風口,專門有一處鐵鍁挖開的溝壑,幾乎是一個完整的圓形,隻有下方開了一個小口。
無論是給先人燒去金銀元寶,還是五彩冥幣,再或者是現在流行的什麼紙麻將、紙糊小汽車,都要放在這個圈中燒掉。
燒去的時候還有講究,一定要先點起幾張冥鈔,放在圈口之外。意喻送給往來的小鬼,守著冥界的那些窮鬼惡煞,不要來搶我們給祖宗的心意。
此外,便是不能有未燒盡的紙灰。一定要用銅棍整理徹底,否則火一旦熄滅,這批錢財便算是穿越陰陽的時候失敗了,沒法送到祖宗手裏。
說來也怪,今天本來平靜無風,等到各家燒紙的時候,卻來了一陣歪風。
這風打著旋的席卷而來,將圈中的煙灰刮向了不遠處的墳頭方向。直看得我們暗暗稱奇。村中歲數大的長輩都歎道:是祖宗親自過來收錢了。
另有一事也極有地方特色,便是那滾棗蛋了。
隻見二表叔從包中取出了十幾個黑黃的“饅頭”。這些饅頭比平時飯桌上的要稍小一些,而且更加滾圓。
饅頭中間另有洞天,填著以紅棗為主料的好幾種餡料。外麵裹著雞蛋麵,用慢火烤製。我記得小時候還曾經吃過,這棗蛋可真是美味無比,遠勝於端午節的粽子。
可是,此刻這味道絕佳的點心即將要入土為安了。
我們上過香堂,燒過紙錢,便依次走到三爺祖宗的墳前擺放供品。
如今的生活水平遠強於過去,早就不僅僅是福祿壽喜四款糕點。而是各顯其能,什麼好吃做什麼,什麼油水大帶些什麼。
這裏麵的原因很簡單:一大家子的人們,平時來往有疏有密。好不容易才有齊聚的機會,還可以展示孝道,自然所有人們都不會放過表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