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寧冷著臉不理他,倒是順手拽出來一個青麵獠牙的麵具扣在了臉上。
“你……”楊霖險些被噎了個跟頭,惱羞成怒道,“你打扮得跟朵大紅花似的,生怕別人瞅不著你是不?你這是想紅杏出牆還是想當箭靶子?”
李秀寧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那也比你們這幫糊塗蛋打糊塗仗強。”
楊霖一聽這話倒是放心了:“原來你是因為這事生氣呀。放心,這仗不管是正經打還是糊塗打,咱們都贏定了!”
李秀寧大吼道:“那可是府兵!不是榆次的笨蛋,更不是你手下的山賊流寇!”
楊霖洋洋得意道:“正因為他們是府兵,而且是天下無敵的大隋府兵,我才必勝無疑。”
李秀寧正氣得發狂,有斥候來報,李孝恭已依令率騎軍與高君雅接戰,而且一觸即退。因高部均是步卒,追出五裏之後便在二郎山結陣自守,李孝恭特來請示下步行止。
楊霖捏著下巴,蹙眉道:“老房算得也不準啊,說什麼高君雅救援心切,必會窮追不舍。現在人家不追了,看這家夥怎麼把這事扯圓嘍。”
回頭見那斥候仍在欲言又止,便道:“還有何事,速速報來!”
斥候不敢怠慢,稟曰:“李將軍曾見高君雅軍中有一人,隱約認出好像是唐憲。”
楊霖奇道:“唐憲是誰?”
李秀寧揮手讓斥候退下,才對楊霖解釋道:“唐憲是唐儉的弟弟,王威和高君雅一到晉陽便投到其手下。此人頗有智計,幾次出謀助王、高二人難為我阿爺,弄得我阿爺束手束腳、頗為難堪,因此被王、高二人視為心腹。”
“唐儉的弟弟?”楊霖嘿嘿奸笑,“我這個老丈人真是狡猾無比啊,我這個當女婿的要是還打不贏這一仗,以後是沒臉陪你回娘家嘍!全軍加速!至二郎山前五裏紮營!”
……
二郎山前,李孝恭遠遠的貓在後邊,打發數百名騎兵去跟高君雅對峙,剩下的騎兵一人雙馬、馬後綁著樹枝,在數裏外的山林、穀地間往複奔馳,造出千軍萬馬的威勢,使得高君雅不敢輕進。待到夕陽高掛,又有至少兩萬步卒抵達戰場,在五裏之外安營紮寨。高君雅雖然魯莽,卻也是百戰餘生的宿將,見此情景不敢輕舉妄動,隻得下令在險要處紮營,明日再戰。
“茂彝,你說這些賊人哪來的這麼多人馬?莫非榆次已破、賊人傾巢而出來圖謀我軍了?”
中軍帳中,高君雅煩躁不堪,急得團團亂轉。王威和高君雅在皇帝楊廣潛邸之時,就是隨侍他左右的親衛,對皇帝陛下自然是忠心不二。所以在高君雅心中,天大地大都沒有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大,要是榆次有失,皇帝征集的冬衣被賊子掠走,他連死的心都有了。可是軍情不明之下,他隻能從同樣是一頭霧水的唐憲那裏尋求答案。
唐憲年約三旬,清瘦儒雅,果然天生一副高士的模樣。他手捋短須沉思了片刻,答道:“榆次城的消息在兩日前便已斷絕,我軍派去的軍使也無一回音,這意味著兩種可能:一者賊軍已破城,二者榆次被圍,消息斷絕。卑職以為,榆次城堅壕深,守軍不下數千,便是我軍去攻也非易事,何況一群缺乏攻城器具的烏合之眾?賊軍不過數萬之眾,此時怕是盡在二郎山前與我軍對峙,想來必是賊軍攻城不利,起了圍點打援,先盡殲我軍、再圖謀榆次的主意。所以將軍無需煩惱,結果明日一戰可知。”
高君雅聞言稍稍放下心思,可是想起對麵那數萬敵軍,又有點頭皮發麻,問道:“茂彝,本將曾聞得昔日河東軍剿匪,大軍未至賊人便紛紛聞聲遠竄。想那與流寇一般無二的河東軍都能以一當十、不戰而勝之,為何本將統率萬餘精銳府兵到此,賊人非但不逃,反而看上去軍容甚是整齊、戰意頗為旺盛,不知這是何故?”
唐憲微笑答道:“將軍也知這賊人首腦乃是楊逆所遺唯一的獨子,豈可與那些土雞瓦狗相提並論?不過將軍無須擔憂,卑職曾聞,開皇十九年,右侯衛曾與友軍配合,在靈州以數萬人大破突厥十餘萬騎,達頭可汗僅以身免。那一戰中將軍還僅是個小小的旅率,卻斬首十餘級,積功榮升校尉,從此仕途無量。突厥鐵騎天下聞名,尚不堪將軍一擊之功,如今將軍萬餘右侯衛精兵在手,區區數萬賊人何足掛齒?”
誰想到唐憲的一番安慰之辭非但沒有振奮起高君雅的戰意,反而讓他沉寂了許久,半晌才長歎一聲,訥訥道:“指揮那一戰的,便是先楚公楊素楊大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