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榭雲流
在雲流,樹木「傳粉」方式分為風、獸、水、光、音、溫等,其中光媒花、音媒花、溫媒花並不產生花粉這種實物載體,而是主動發光、振動音流或吞吐熱能,彼此直接交換信息,可用於照明音律和調節環境等。據推測它們起源於媧皇造化生靈修補天地時的隨手設計,是一個龐大計劃的邊枝末節。
——龍伯族《山海誌·生靈誌·光媒花》
來到驛站,抬頭看了看當中直聳雲端的高塔,商人歎了口氣,那是空中驛站,比起自己這樣的四處奔波的馬車行商,那裏運送的都是大商行的貨物,主人自然是坐在家裏等收錢了。
「難怪都說行商坐賈,坐下的才是真正的大商人。」商人唏噓道。如果這次成事,預計就能通過畢業考核湊齊百方玉晶返回逐鹿學涯了,到時候「財神」※捐贈的那千方玉和財神手劄也能有機會歸自己所有。估計媧皇也想不到信奉她的巫族如今變的隻認錢了吧。
這年頭個人打拚的時代已經基本過去,就算是行商也必須抱團加入商會。端木白圭身為還未畢業的涿鹿學涯學徒,在名義上還是隸屬於九黎商會,因此當他展示出九黎商會的通行證時,驛站負責接引的老頭不由多打量了他幾分。
從窗口看去,守衛室的桌椅已經相當陳舊,卻是顯得十分幹淨,而牆壁上掛著一位女孩和老者本人的畫像,看女孩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應該是他的親人。這和其他地麵驛站稍有不同,看來這位守衛已經將它當成了自己的家,閑暇時沒少精心打掃。老者的氣色似是步入暮年,眼睛卻炯炯有神。意外的是他並未將通行證還給商人,而是返身進入內屋,過段時間拿出了一塊和商人通行證類似的腰牌。
老者似有感慨,「年輕時我也曾經在逐鹿學涯學習過,後來也算略有積蓄,直到我入了夏族股市…」
商人看了看那畫像上的女孩,微笑道,「在外行商都是了無牽掛的人,您看上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了,又怎麼能這般說呢。」
老者哈哈一笑,似是挺消受這句話,將通行證還給他,卻對他低語勸道,「年輕人也是去那什麼勞什子水榭雲流嗎?」
「恩,想去見見世麵,」端木白圭點點頭,「老丈可是知道些什麼,是有什麼不妥嗎?」
如果之前鐵甲士兵所說為實,那麼應該是畫像上的女孩救了那位幸存者,然後卻一起失蹤了。
「奉勸你一句,別毀了大好前程,聽說他們委托的事情連正規軍隊都沒有辦法,這才請秦歌城的那幫藝人好生伺候著,就是讓人去送死的。我看你一介商人就別去參合了。」
「多謝老丈,我也隻是先去看看湊個熱鬧,如果有危險自然不會參與了。」商人意外這位老者的熱心。
老者搖了搖頭,「你這樣的人我見的多了,想什麼富貴險中求,明麵上說隻是去看看,但你的表情告訴我這件事你是非去不可了。」
商人不再多做解釋,如果這件事真的和自己所料有關,那麼的確是不得不為之了,「畫像上的是您的孫女嗎?」
老者臉色帶著幾縷無奈,「老頭子我如今也不中用啦,他們調查的事情這裏都知道,就是前段時間發現的那種黑色魔石,據說握在手裏就能變得力大無窮。我孫女從小貪玩總望著出去闖闖,送去秦歌城學藝也不安分。前段時間難得回趟家就救了那個幸存的小孩,後來就不知道去了哪裏。她略有武藝倒是能自保來著,就怕闖出大禍來給別人添了麻煩…」
商人沉思了一會才開口,「據我所知,奚族並非是好殺之人,這件事恐怕另有隱情,如果貴孫女和煉金城的人在一起,那應該是很安全的才對。」
老者將腰牌隨意收好,「多謝你的吉言了,如果你遇到了畫像中的這個女孩,還望看在同門的份上幫忙勸她回來…」
看來老者對他孫女的武藝倒是十分的有信心,不然不會說給別人添麻煩…
商人看了看畫像中那位女孩,那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怎麼也不覺得會是個不顧自己親人擔憂而跑去冒險的人,老者應當是拜托了很多人,自己隻是其中一個,於是答應了下來,「如果有碰到,您的話我一定會幫忙帶到的。」
正打算走開,忽聞老者若有所指,「小哥你真的是商人嗎?看上去你雖然完美無缺,卻總感覺沒有商人那份對錢的向往心。老頭子奉勸一句,年輕人在外闖蕩,小心過猶不及被有心人盯上了。」
端木白圭身形一頓,「謝謝老丈之言,我會小心了,不過若無風險哪有收獲了。」
等商人走開,房間不知何時多了一位戴著鬥笠的人,隻聽他嘶啞的聲音低低響起,「終究是年輕了些,盜用古人名號用誰的不好,如今可能鮮有人知,端木白圭可是五百年前青丘國九尾一族亡國的源頭了…」
平時地麵驛站人並不繁多,今天卻絡繹不絕,於驛站安置馬車後,端木白圭費了不少功夫才要了間臨時客間換了身衣物。等再出來時,商人已經是一身透氣而馨香的紫蘿細藤※編織成的背心。腳上的長筒靴則以輕盈而堅韌的香艾草根織成,而旅行商人用於運籌的天元算筒※則斜跨於肩後。沒了竹鬥笠遮掩,黑色的半短發與簡潔細碎的直劉海堪堪遮住眼簾,遮耳的鬢絲貼於臉頰,意外襯出的是修長清秀麵容和沉穩又靈動的眸子。這身裝扮是商談時穿的,商人會談,雖然談的是金錢,來往的卻是人情,當然會注重穿著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