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惜春,這二人話語比較少,可都是心裏頭有數的主;探春看事分明,卻毀在根基不足之上,偏偏她又極其在意這個。賈母上了年紀,精力大不如前,心裏明白把孫女攏和到身邊,讓她們感受家的溫暖,同李紈學做人,鳳姐學行事,可惜,她老人家的打算是好的,卻不知,鳳姐理家的那天開始,府上的人便已經離心離德了。否則這三女成才,在嫁個好人家,頂起門戶來,便是哪個想動賈府,也要核計一二的。
“二哥哥,有心事?”惜春幼小離了雙親,心思比較敏感。
“哪裏有什麼事呢?”說著寶玉攏了惜春,“二哥哥是在想該去了哪裏的。”既是旁人沒個溫暖,那就讓自己來吧!
聽寶玉如此說,惜春賊賊地道,“不然便去瀟湘館看看?”
“四妹妹說的不錯,咱們便去瀟湘館了。”寶玉說著,拉了惜春便走。惜春見寶玉居然帶著她,心裏高興,一蹦一跳跟著,完全沒賈母身前乖乖模樣。
初八算是歇了一日,賈府中人困馬乏,走了園子中,都覺得比往日靜了許多。次日初九,所有人又忙了起來。寧榮二府皆張燈結彩。預備元宵節之事。十一,賈赦請賈母,賈母帶人去了一回。十二,賈珍尤氏又來請,賈母又帶人前去。等到了十五元宵節,賈母自是要置辦席麵的。
大花廳之上,掛滿各色花燈,定一班小戲,賈母命人擺了十餘席酒。隻因賈敬修道,故此未曾請他。如此來,文字輩的便隻有賈赦。賈赦來了,領了賈母之賞,告辭去了。回去自是和清客相公們說笑取樂,好過此處受著拘束。
上麵兩席,坐了薛姨媽,李紈嬸娘。東麵一席,放著小榻子,賈母坐了。身旁一席,坐了寶琴,湘雲,黛玉,寶玉四個相伴。下麵東首一溜,坐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紈,鳳姐,賈蓉媳婦等人;西麵坐了,寶釵,李紋、李綺、邢岫煙、迎春,探春,惜春等人。廊上幾席,就是賈珍、賈璉、賈環、賈琮、賈蓉、賈芹、賈芸、賈菖、賈菱,賈薔等。
寶玉看了一圈,心裏暗道,果然是不錯,自己就是該坐了女人堆兒裏的,難怪尤氏敢讓兩個妹妹作陪,想來是習慣了吧。就連當日元春都是一般,想著讓自己和姐妹們一起園子裏麵住著。說起來真是可以的。
再看一眼下方左手位的寶釵神色如常,心裏不由佩服。今兒就算是被寶琴擠掉了吧?寶琴若是不來,這四人的席位定是有她的。倒也難怪她當日心裏泛酸,自己苦苦留意,小心行事,卻不如順其自然的,想來夠無奈的。
再看女眷之中,卻是隻有賈菌母親婁氏一人前來。餘下族中人,有條件可以,卻懶於熱鬧沒來的;有家內沒有人,自是不來的;有身子不成,想來來不了的;有覺得自家貧困,不想往上貼的;有羞手羞腳不慣見人,一樣也不來的;更有憎畏鳳姐之為人,賭氣不來的。外麵那人桌上,隻有賈芹、賈芸、賈菖、賈菱四個現在鳳姐麾下辦事的來了。外加個賈薔。
可以說賈家到了今日,外麵看著光鮮,實則也就是這兩府勉力維持。來的人,心裏有個盼頭,想著汲取。不來的,卻也各有道理。來與不來,有著相同之處,卻也有不同之處。相同的是,都在為賈家的衰敗添磚加瓦。來的如賈芹等,也不用多說,沒來的人做了什麼惡事,也要記在賈家的名下,枝葉多了,難免會有枯敗的,最後,即便皇家不出手,自己卻也要爛的差不多了。不同的是,一旦出了問題,外麵沒來的能逃脫開了。裏麵的卻是跑不了。
而與之相反的是,想來抄家過後,最該哭的不是賈家,甄家這樣被抄的。皇家或許才是最難過的,頂著滅了功臣的名頭,卻什麼也沒得到,那個心情可想而知了!不對,會不會另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