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更天,大約不到淩晨五點的樣子,賈母等有品階的,皆是按品上妝,擺全副執事進宮朝賀,兼祝元春千秋。說起來,元春的生日雖算特別,更是得了探春盛讚,可細說的話,卻不算好的,至少眼下她的身份,這個生日就不算好了。為什麼不好?簡單了,少一次同家人見麵的機會。
大年初一,給皇帝拜年,依照元春的身份,是有機會見到家人的。而她的生日,千秋日,同樣能見到家人。這樣兩個日子撞上了,不就少見一回了。一個不好,皇後擺宴,那元春的千秋宴都可以省下了。好在此時元春宮中生活尚可,有自己宮中擺宴的機會。賈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人自是可以過去的。別管規矩多少,可好歹也算自家地盤兒不是。
雖是能夠說上幾句體己話。可高興,又不敢太高興;委屈更是不能夠了。說說家中情景及私情,又說些祝福的話,也就差不多了。
待元春問過賈母身子,又問問邢夫人和王夫人後,喚過每一次都會見到的添頭兒——尤氏。禮貌性地問了幾句家務事。尤氏自是一一答了,倒也妥帖。
按說此時尤氏就該退開了,元春沒想到,尤氏反過來問起自己來,雖說隻是問了幾句尋常話,可元春卻覺得這次的大嫂子多有不同,想著,便又多說了幾句,卻沒見首尾,便要傳宴。
尤氏道,“昨兒守夜之時,寶兄弟幾次念叨起娘娘,言說今兒是娘娘千秋,還提醒咱們都要早睡,莫要誤了時辰的!”
“難為他有心了!”說著元春又道,“寶玉可好?”
尤氏道,“模樣倒是沒變,還是娘娘省親時候樣子。個子倒是高了些,也懂事了,孝順老太太也不消說了,便是太太哪裏,也時常過去陪著吃齋的。”
元春歎道,“如此我倒是可以放心許多了。”
“娘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說著,尤氏又把聲音壓低了些,繼續道,“用寶兄弟的話說,姐姐以是夠苦了,還要怎樣?隻盼著娘娘多多保重身體,凡事不要理會,就連家中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娘娘康健著,那才是咱們一家子的福氣了。”
聽了尤氏的話,元春雖是笑著點頭,可心裏卻是平靜不下來。實在沒想過的,每次都是隨大流的人,這一次會說了這些個話。可她的話,是哪裏聽來的?自己可記著呢,當日省親時候,兄弟便是這樣說的。而且那時自己身邊除了兄弟再無旁人。
尤氏心中自是清明的,該說的說了,便退了下去,別看說的話不多,也沒什麼大逆不道的,可若是傳出去,那就是麻煩的。再說眼下很好,用不到如此。而自己之所以說這些個,先說讓身後幾人看看,自己和娘娘還是有話說的。再則她想的和寶玉一樣,身後的三人都上了年紀的,那自己要是不能同娘娘說幾句的話,久後該當如何呢?豈不是要斷了聯係了?
即便沒聽了什麼,可再次聽了幾句熟悉的話,讓元春心情大好。吩咐人擺宴。娘兒們幾個簡單吃了些個。又說笑了一回,賈母等人便告退了。回了寧榮街,賈母等人直接去寧國府,賈敬等不用朝賀的,早已候著了。一行人隨在其後,祭過列祖。就算給祖宗拜年了,之後賈母回了榮國府。眾人又都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