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小,蟹子又寒性,這裏麵風又大,便沒帶了進來。”要是旁人如此,鳳姐定會想著是禮貌性的一問,賣空頭兒人情,可寶玉問起不同,最近兩年來,寶玉對自己的女兒,一直是很好的。
寶玉道,“說的也是了,不過什麼都還是習慣些的好,太嬌慣了,也是不成的。”
聽寶玉的話,鳳姐憋著笑,點點頭,“寶兄弟說的是了。”說完,拿了調好的薑醋汁,給寶玉的蟹肉中點了一些,“多用些薑醋汁,蟹肉寒性大,別看寶兄弟身子壯了不少,可也不能多吃的。”說完,回賈母身前忙活去了。
別看鳳姐能憋住笑,可旁個卻是不成。就是聽了寶玉的話,寶釵都別了臉過去。就別說黛玉了,原本她還好奇為什麼寶玉今兒接了鳳姐送來的蟹肉呢,可聽寶玉說,‘太嬌慣了,也是不成的。’險些噴了出來。整個東西兩府,那個能有你嬌慣了?
寶玉自是知道黛玉忍著笑辛苦,也不拆穿,隻是取了個螃蟹過來,選了粗的大腿子折了兩個下來,邊剝邊道,“妹妹別急了,這就得了!”心裏暗想,自己要習慣鳳姐伺候的,不然真的那人上門了,自己憑什麼感動她了?想著不由一歎,劉姥姥啊,你可千萬別不來啊!我這都開始準備了。
“我不用你。我自己能剝,再說我又吃不多少。倒是你碗中的,不吃就涼了。那便更腥了。”見寶玉接了鳳姐送的蟹肉,卻回身給自己剝,黛玉心中自是受用,可見那邊寶釵別了臉過去。又覺不好意思。
“知道你自己能,可那畢竟是你自剝的不是。”說話,寶玉把剝好的腿子肉,放了黛玉碗中,學著鳳姐,還點了點薑醋汁上麵。黛玉見寶玉如此,便放下了自己剝的,把碗中的吃了。
湘雲陪著大家吃了一個,便下桌張羅起來。鳳姐笑著過去道,“你坐了吃你的,這裏有我了。”湘雲不肯,先謝過了鳳姐,出去吩咐人給趙姨娘和周姨娘撿了兩盤子送去。又讓鴛鴦,琥珀,彩霞,彩雲,平兒去廊下的兩桌子坐了吃。這幾個哪裏敢去坐了?倒是鴛鴦笑著問過了鳳姐,得了鳳姐的話,這才帶了幾人過去了。鳳姐轉頭又讓湘雲,這回,湘雲才進了亭子。
可等她進了亭子,抬頭見了寶玉,便又離席到了寶玉近前道,“寶哥哥,用不用請了香菱過來,方才她幫著忙活了半晌,我留她不住,她帶著臻兒去了。”
寶玉道,“不用了,她不喜熱鬧的。不過蟹子別忘了給她送幾個去,”說話,寶玉把一條剝好的蟹腿子肉放到黛玉碗中,又對湘雲道,“襲人那裏招呼過來便是了,隻說是我吩咐的。”園子中,寶玉還是很少帶著丫鬟的,這樣襲人自是沒來。
湘雲聽寶玉的話,點點頭,沒打趣兒黛玉,出去分派人給香菱送蟹子,又讓人尋了襲人來。湘雲知道寶玉的話是回護她的。要知道,送了香菱沒什麼,別看香菱身份說不清楚,架不住她哪處安靜。可襲人就不同了,怡紅院裏麵的人可是最多的了。有頭有臉兒的更是不少,若是自己隻點了襲人的名字,那就得罪人了,還別看自己和襲人的關係在那擺著,這畢竟是借了地方請客的。可眼下寶玉說話,自是不同了。
原本見湘雲在跟前,寶玉把蟹肉扔了自己碗中,黛玉很緊張湘雲打趣兒自己,可見湘雲就這樣去了,心裏又有幾分不是滋味,她自然明白寶玉的意思,想著便道,“這真是即便不解,一語也通了。”
寶玉自是聽出黛玉借機打趣兒自己花解語一句,如此不語,隻是對她笑笑,心中暗道,等下作詩,若還是那般,看我不打趣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