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篆刻作品,也是一種“藝術的再創作”。通過自己的“再創作”,就會出現一種別有的境界,增添許多興味。
陳鴻壽作的“江郎山館”一印,在邊款中刻著:
吾鄉浙東有江郎山,為四明、天台之亞。頃遊邗上,康山草堂文叔主人,寶一拳石,秀橫獨出,平岡迤邐,中夾溜澗,疑有水聲潺□,出於石底。同人嗟賞彌曰。或謂石狀正與浙之江郎山儼肖,殆具體而微者。主人以恰與姓氏合,遂□其名,並顏讀書處曰“江郎山館”,屬予刻印,以充文玩。嘉慶七年十月十又一日,曼生並記。
這裏記述的是,揚州的江文叔製作一個有石頭的盆景,儼然像浙江的江郎山,於是就當作一件江郎山的微雕來看待。文叔姓“江”,也可以稱為“江郎”,所以就把他讀書的房屋取名為“江郎山館”。其中有兩個巧合,成為一種巧趣。
我們在欣賞的時候,如果把這件作品作一個綜合的玩賞,那麼不妨把這個盆景加以想象,把“江郎山館”四字印作為一個“碑額”,把這個邊款作為一座“碑記”,在微觀中就出現了一個“江郎山館”的幼影境界。這種欣賞是一種藝術的再創作,因為藝術欣賞本是為了悅目賞心,是允許人們去想象的。
“怏怏”變為“欣欣”
“意與古會”這方印是鄧石如於1781年為畢蘭泉創作的。
印麵文字線條婉轉流動,神情舒暢,給人有一種眉飛色舞之感。
這種歡悅跟“意與古會”有什麼關係呢?在五個款識中作了充分的表述:
此印為南郡畢蘭泉作。畢蘭泉,名夢熊,字庶男,江蘇丹徒人。蘭泉頗豪爽,工詩文,善畫竹,江南北人皆嘖嘖稱之。去冬與餘遇於邗上(揚州),見餘篆石,欲之。餘吝不與,乃怏怏而去。
焦山突兀南郡江中,華陽真逸正書《瘞鶴銘》,冠古今之傑。餘遊山時睇視良久,恨未獲其拓本,乃怏怏而返。
秋初,蘭泉過邗訪餘,餘微露其意,遂以家所藏舊拓贈。餘爰急作此印謝之。蘭泉之喜可知,而餘之喜亦可知也。向之徘徊其下摩挲而不得者,今在幾案間也;向之心悅而神慕者,今紱若若而綬累累在襟袖間也。雲胡不喜?向之互相怏怏,今俱欣欣,不可沒也,故誌之石雲。乾隆辛醜歲八月,古浣子鄧琰並識於廣陵之寒香僧舍。
畢蘭泉情不自禁,也寫了銘文,囑鄧石如刻在印頂上:
辛醜秋,餘寓廣陵,石如贈我以印,把玩之餘,愛不能已,用綴數語,以為之銘:“雷回紜紛,古奧渾茫;字追周鼎,碑肖禹王;秦歟漢歟,無與頡頏;上下千古,獨擅厥長。我為鄭重,終焉允藏。”蘭泉仍索古浣子作字。
從上麵的款識中可以了解到,蘭泉心慕鄧石如的篆刻,想請他刻印,鄧石如未答應,蘭泉“怏怏”不樂。鄧石如在焦山看見《瘞鶴銘》,得不到拓本,“怏怏”不樂。後來,兩人又相見,鄧石如微露想得到《瘞鶴銘》拓本的意願,蘭泉就把家藏拓本贈給鄧石如;鄧石如急忙刻了這方印以答謝,兩個人都非常高興,正如印款中所說的“向之互相怏怏,今俱欣欣”。
鄧石如的“怏怏”與“欣欣”,是為了渴求《瘞鶴銘》的拓本,因它是“冠古今之傑”;畢蘭泉的“怏怏”與“欣欣”,是為了渴求鄧石如的篆刻,譽為“字追周鼎,碑肖禹王;秦歟漢歟,無與頡頏”。他們這種“怏怏”、“欣欣”之意,歸結起來就是“意與古會”。所以印麵文字的抒情,加上洋洋大篇的款識,互相補充地表現了篆刻藝術的境界。
筆歌墨舞
“筆歌墨舞”四字筆墨酣暢;洋洋灑灑的五麵印款,有李兆洛(字申耆)的五言詩歌;是鄧石如走筆龍蛇的草書,鄧石如於1783年創作而贈給畢蘭泉一方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