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出苧羅的馬車行了三日,以晴的身體卻熬不住了。
她招手喚停了前頭駕車的蒙桑,腳還未沾地便已靠在雙轅馬車前,便已吐得昏天黑地。
蒙桑上前遞過一壺水,擔心她:“此地距姑蘇至少還有七八日的路程,若如此下去,姑娘身體恐怕吃不消,還是走的慢些吧。”
以晴艱難咽下一口水,又臉色蒼白看向他,搖頭:“不能再等了。”
蒙桑沒再反駁她的話,隻細心將軟枕靠在她身後,便又駕馬急馳而去。
馬蹄漸漸急促了,耳畔呼嘯的風聲一陣陣的響,以晴看著漸進的遠處青山,一時間思緒翻飛。
她在想薑聰。
想他那句別離之中的幾多情懷:不堪承重相思束,但願重逢是路人。
字字決絕的一句話,不由得讓她覺得一陣心疼。
說白了,她在怨他,可是幾番思慮過後卻還是感激更多一些。
若不是他下定決心的留下自己獨自離開,恐怕她也不能就那麼義無反顧的雖蒙桑折回姑蘇城。
許久之後,馬車緩緩在一家客棧緩緩停頓下來。
“今晚便在住下吧,你也可以好好歇歇。”
以晴抬頭看他感激一笑,沒有說話。
小心翼翼攙扶她下了馬車,蒙桑隨手將包袱交到以晴手中,便又去飼馬,以晴不願看他一人勞累,打算去幫忙,可腳步卻被一迎麵而來的少年擋住了。
那人向她:“穆以晴,穆姑娘?”
以晴怔了怔神色,又有些疑惑了,記憶裏恍惚是不認得這樣一個少年的。
蒙桑聽見兩人的話,轉過頭。
那是個十七八的少年,白衣逡然衣袂飄飄,臉上欲笑未笑,隻神色恬淡看著,竟是意外的仙風道骨。
蒙桑看不出那人的來頭,上前幾步將以晴拉到身後,警惕:“這裏沒有什麼穆姑娘,你認錯人了。”
話畢,那白衣少年卻驟然笑了,他抬頭看看蒙桑機警的神色,又看會以晴,分外溫潤:“姑娘不必擔心,今日來次打擾實屬師命難為。”
“你師傅是誰?”
以晴茫然看向蒙桑一眼,很是茫然的樣子。
那白衣少年撫一撫衣袖,又笑意:“姑娘可還記得多年前曾在林中就下範蠡,範將軍一事?”
以晴蹙了蹙眉,看著麵前這個斑斑少年,恍惚有些了記憶。
“難道……”
“姑娘猜得不錯,師傅正是當年在茶寮中替姑娘批下命盤的天機老人。”
以晴看著那少年儒生般的神色,一陣的驚訝:“你是那個孩子?”
他少年向她會意笑笑,自報家門:“埕天。”
“你師傅是天機老人?”
蒙桑沒有親眼見過天機老人,可聽見他兩人言語,神色之中顯露的驚訝,已顯現出尤為的敬意。
“都說天機老人可堪破天機可是真的?”
埕天沒有應他的話,隻笑意涔涔看著以晴:“姑娘還有什麼要問嗎?”
以晴本不是個相信天命之人,可是一想起當年發生之事,卻還是不由得一陣驚訝。
當年,以晴本隻是為圓少卿所托前去臨泗蕭家送信,卻不料因天機老人的洞曉天機的一句話,南轅北轍的救了範蠡。
而此後種種發生之事,想想竟然皆是由此而起,換言之,若非他的一眼,隻怕現在又是別樣的春秋了。
自己在苧羅暫居之時,曾多次求範蠡打探天機老人下落。
不僅僅是為他能有未卜先知之能,更因當初她從天機老人手裏得到的那副白玉鏤空蝴蝶玉佩的圖帛。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來到這裏,可有一點卻很明白:自己的遭遇,必定與那枚白玉鏤空蝴蝶玉佩必然逃不了關係。
想到這兒,多年無果的哭求,終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以晴滿目急切的看向他:“你師傅在哪兒?”
聞言,埕天的神色怔了怔,清秀的眸子轉了轉,隻片刻又恢複了沉寂:“師傅已駕鶴西歸,隻命我在此等候。”
夜色中,風有些涼,以晴看著埕天的,長久的期待卻又如鏡花水月一般,轉瞬成空。
一旁蒙桑見她轉圜在大起大落之間,隱隱有些擔心:“去休息一會兒吧。”
以晴沒有開口,前頭的路卻又被埕天擋住了,他上前半步將兩人的距離拉得近一些:“師傅有東西要我交給姑娘。”
話畢,但近那少年從衣袖中掏出兩個錦囊,一左一右的拿在手中,臉色分外的凝重。
蒙桑看著麵前這個尚未及冠的少年,一時有些不安。
他下意識的想要替她拿過那兩個錦囊,卻被埕天徑自躲開:“請姑娘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