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眼看沙漏裏的沙子已經流了一大半,一股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惶恐感在我身上迅速蔓延開來,原本便非常燥熱的空氣,這時候更是叫人心煩意亂,我摸了摸掛在脖子處的隱龍玉,心裏依然煩躁不堪。
“砰!”那人一槍打碎沙漏,嚇我一跳。
“小野,時間到了。”
話音剛落,隻間不遠處慢慢駛來一輛黑色麵包車,為首的同樣是一個黑衣男子,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女人,戴著鬥笠一樣的大帽子,真是少見。
我讓冰冰躲在我後麵,人到了這種時刻總是下意識地去保護身邊的人,我看著那人手裏的槍,尋思怎麼才能奪到手呢?
可是,就算奪到手了,又怎麼去應付車子上的人,麵包車的車廂裏麵說不定有好幾個對方的人。
四處荒野,無處逃跑,沒法求救,難不成我就這樣喪屍荒野?
世間美好的事情我連一半,不,連一小半都沒有做呢,我怎麼可以死在這裏,還有這麼可愛的冰冰,我連床都沒上呢,媽的,早知道上個星期就不裝好人了。
此時後悔淹沒了恐懼,倒是使我鎮定不少,對方的麵包車停在十步之外,車子沒有熄火,我心想:“完蛋了。”
車子上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緊隨而來的不是呼喚我名字的聲音,也不是自報姓名大聲招呼,而是急促的幾聲槍響,這槍聲回蕩在我日後的生活中,久久不能散去,我甚至在經過爆米花的地方,都會產生槍聲響起的幻覺,孫波勸我找個心理醫生,我總是默默不語,因為一個人前一秒還活得好好的,後一秒卻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死去了。
先前穿著黑色衣服,擦拭手槍的黑衣人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死在我麵前,我甚至覺得他倒下的那一瞬間有一天那麼漫長,沒有慘痛的叫聲,也沒有掙紮,一槍命中頭部的正中心,腦漿溢出,另一槍穿喉而出,看得人驚心動魄,更何況近在咫尺。
那個個子瘦小眼睛被挖空的人同樣死在血泊中,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對方內部的叛徒,為了懲戒才殘忍地將眼珠挖去,據說挖的過程極其殘忍,他的死對於他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
車子上麵走下的是施施和舞蹈教室的田老師,這簡直叫人不敢相信,我擦了好幾下眼睛,才確定不是我眼花,也不是自己恐慌產生的幻覺。
“小野,快點過來。”施施對我大喊。
我拉著冰冰往車子的方向跑去,可是冰冰卻一個掃堂腿將我絆倒在地,這身手,這反應,這速度,簡直叫人不可思議。
我挨了摔,忍著痛沒叫,但不巧的是偏偏摔倒在那死掉的黑衣人身邊,看著他溢出腦漿的腦袋,我失聲叫了出來。
“別叫!”冰冰伏在地上,按著我的頭,把我當作擋箭牌,“你們趕緊離開這裏,我數到十,不離開的話……”
“砰!”一聲槍響,冰冰突然癱軟,剪住我雙手的力氣一下子散去,我不敢往她看,心髒狂跳,直忙爬起來,往施施和田老師那裏慌張跑去。
我像個小孩子一樣鑽進施施懷裏,之所以沒有往田老師懷裏鑽,恐怕是因為看到田老師手裏拿著一把精致的步槍的關係。
“幸好宇澤在你下課談完話之後貼著窗子看了一眼,發現你上了一輛不太正常的車,立馬暗中跟了上,這麵包車是在茂木荒野進口處被我和他攔截的。”
“對了,還有一個人路上遇到,跟著一起來了。”施施指了指麵包車所停的地方。
“載你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這些人一心隻是想殺人滅口。”田老師對我說。
田老師的真名叫田宇澤,這也是我脫險回去之後才知道的。
車子上的黑衣人向我招了招手,我一看,居然是孫波,孫波叼著他的九五至尊,這次沒有點火。
孫波叼煙的神情很拽,樣子也特別帥氣,不料孫波下車第一句話竟是:“擦,火柴用完了,誰帶打火機了?”
“小野,上車吧,這裏的事情我會找人處理的。”田老師很從容地對我說。
上了車,孫波負責開車,剛才的黑衣人原來也是他假扮的,此時天色已黑,車燈遠遠射在荒地上,隨即便被無情的黑暗吞沒。
“冰冰死了……”我茫然地看著遠處,目光沒有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