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公子說自己不會遊泳是吧?”玲瓏問道。
“真的不會!”我認真地回答。
“還說不喜歡喝水?”
“真不喜歡,放糖也不喜歡!”
“洞庭的水好喝著呢!……”她輕輕說了一句,歎口氣,“其實這些都不是問題,都不用考慮,洞庭和洛陽和長安和這塵世,並沒有什麼不同!”
“是啊,對於神仙來說,當然都沒有什麼差別,可我隻是一介書生,一個凡人!”我道。
“你聽我說,”她又上前一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離我很近,幾乎要附耳低語了。
她低聲說了些什麼,我一個字也沒聽清。
“請娘子說話高一點吧,這周圍也沒有別人!”我看下四周,除了圍著我們的羊群,就是那頭蠢驢,可它們都睡著了。
她並沒有提高聲音,隻是更貼上我耳朵,低語:“驢聽見也不行,公子謹記,在洞庭湖南岸,有一棵很大的橘樹,當地人稱作神橘,常在那下麵舉行社日,祭祀土地,你到南岸一打聽就會找到的。你聽我說,哎,你別躲開,也不要老是撓耳朵……你到了那兒,等到半夜三更無人時,解去你的褲腰帶,用別的什麼東西係住,然後像敲門一樣叩擊大樹三尺處三下,記住,一定要背對著湖岸,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太輕沒反應,太重,會讓人煩。領導家的門你敲過吧,就應該是那種輕重合適的……”
“難度挺大的!”我回了一句。
“君子當知難而進——”她激勵了我一句。我莫名其妙地便有了信心。
她繼續說:“叩擊大樹三下之後,如果輕重合適,會有人從水裏出來接應,你不要對他講我的這些隱私,隻說拜見大王。他自會帶你進去的,不會有什麼阻礙!”
“真的不會嗆到水?”我擔心地問道。
她往後一退,一手指天發誓道:“如果公子嗆死了,妾再無顏活下去!”
她這麼一說,更讓我心裏不安:這看來還是有風險的!但既然答應了人家,就豁出去試一試吧!
“希望公子除了將書信帶到洞庭龍君父王那裏,還要多加以口頭叮囑,再三交待,千萬不要掉以輕心,誤了妾身的大事!我怕父王年老會忘了或者沒當回事兒!賤妾的幸福就靠公子了。”
“在下遵命,娘子敬請放寬了心。”
玲瓏於是從短襖裏拿出一封精心縫好的牛皮信函,鄭重地雙手交付給我,一臉的“全靠你了!”我也用雙手接住,深情地望著她,一臉的“盡管放心!”那牛皮信函上有她的香味。
她再三俯首拜謝我,然後凝望在夜幕下家鄉所在的東南方,憂愁不已……
我心中此時升起一種肅穆感,為她的身世感到惋惜,同時覺得自己肩上之重任愈加真實。
我放好那封書信在懷中,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說了那麼久的話,此時的沉默顯得特別珍貴。夜空不時有流星劃過,我想起小時候和英英一起看流星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晚秋……
多麼曖昧的寧靜,我真想一輩子就這樣寧靜下去,沒有功名利祿的追逐,沒有恩恩怨怨的困擾,就這麼寧靜下去……可是看樣子再不說話,她便要告辭了,我便沒話找話地說:“龍君之女,也會牧羊嗎?而且做為神仙,還能宰殺這些動物嗎?”
玲瓏望了我一眼,仿佛責怪我打破了寧靜,然後慢慢說:“這些都不是羊,是下雨用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