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說過今年要釀菊花酒,現在還釀不釀啊?”坐下的當兒,逸菊問。
“釀,當然要釀!等澈醒了,我要讓他第一個喝我釀的菊花酒。”
“真希望王爺可以早點醒來。那樣一來小姐就不用再為西院的事操心了!”小丫頭由衷的說。
“很快了,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宗政無瑕仍然堅信這一點。
背後的草叢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見站在花圃外的正是宗政元。
“爹!”宗政無瑕連忙起身走出花圃,微屈身施了一禮。
宗政元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女兒,負著手往詠菊園的主屋走。“進屋裏再說吧!”她默默跟著父親的腳步進到屋內。
方才落座,宗政元便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但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爹?”聞及此言,宗政無瑕便知道柳涵玉的消息沒有偏差。“爹真的派人去攔截天心蓮?”原本她還存有一絲小小希望,希望一切不是父親所為,但宗政元的點頭卻讓她心頭的希望之光熄滅。“他是您的女婿,您真的忍心要他的命嗎?”
“不是爹想要他的命,而是英王留不得!”宗政元不敢看女兒的雙眼,語氣卻堅決。
“爹,女兒求您,把天心蓮給我!”宗政無瑕說著跪了下來,“女兒答應您等他醒後無論如何勸他放棄兵權,甚至放棄英王爵位!”
宗政元扶住她雙手說:“爹對不起你,沒能早點察覺太後的用心,以至讓你嫁進了英王府,當聖旨下的那一天,就注定要犧牲你的幸福了!你就怨爹吧!”
宗政無瑕卻搖頭。“能遇上他我很開心,即使到現在的局麵我也不怨誰!我隻求爹爹給女兒一個機會!”
看著女兒乞求的麵容良久,宗政元說:“對不起,爹沒辦法答應你!”
“爹爹果真這麼絕情?”
“不是爹絕情,爹很早前就跟你哥說過,一山不容二虎,一國沒有二主,再好的江山也經不起朝野長期的黨派分裂,照目前的情況下去,內亂是遲早的事!英王和皇上之間,爹必須有取舍!你明白嗎?”
“而爹爹早在十年前,就舍英王而取康王,是嗎?”十年前,身為龍天浩和龍天澈啟蒙之師的首輔宗政元與年僅十六歲的龍天澈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衝突,而後向明和帝請辭,弄到最後明和帝不得不為龍天澈另請名師!
宗政元沒有立即應聲,然而答案兩人都心知肚明。她又繼續說:“說什麼一山不能容二虎,爹爹可有想過,造成今天這種局麵的正是您自己?”
“你說什麼?”宗政元目光一利,盯住女兒。
“英王是嫡皇子,是先後唯一所出的皇子,如果不是爹爹一直阻撓先皇立儲,早在十年前英王就是太子了!爹爹一直強調長幼有序太子之位應屬康王,但事實上誰都明白從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就有遺訓凡立太子須以嫡子為第一順位,而康王隻不過是庶出不是嗎?”
宗政元指著女兒,吹胡子瞪眼。“你,你反了,敢這麼說皇上!”
“難道不是嗎?”宗政無瑕無畏的麵對父親的威嚴,“如果當年太子立定,兩年前也就不會出現奪嫡之爭,如果不是爹爹一手翻雲覆雨,皇上要戰勝手握兵權的英王又談何容易?說不定,今天被稱為皇上的人也不是現在的皇上!說什麼朝野經不起長期的黨派分裂,爹爹何嚐不是朝中最大的黨派?舍英王而擇康王,難道爹爹沒有私心在嗎?”
“你說什麼?”宗政元猛然拍案而起,“你給我再說一遍!”
“如果不是爹爹從中介入,說不定今天被稱為皇上的人不是現在的皇上!舍英王而擇康王,難道爹爹沒有私心在嗎?”她再一次重複,目光銳利得宗政元都不由心驚。
“啪!”響亮的巴掌聲震驚了屋內三人。宗政元揚起的手停在空中,宗政無瑕撫著火辣辣的頰不敢置信的望著父親,逸菊驚呆了。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不要再讓我聽到!”宗政元收回手,轉身背對著兩人。“否則,你就別再認我為父!”
“爹爹何必發怒!”宗政無瑕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女兒原本想求爹爹放我們一條生路,但爹爹既然不念情麵,女兒也無話可說!女兒告辭了!”說罷欲行。
宗政元回頭叫住她:“你不想要天心蓮了?”
“想,天心蓮我誌在必得,誰也不能阻止!”
看著女兒堅決的表情,宗政元心裏也有了決定。“如果你兩天內能找出英王的虎符跟爹交換,爹就把天心蓮給你!”
又是虎符!宗政無瑕攥緊了手心點頭說:“好!爹爹就等女兒兩天!”接著起身。“請爹爹幫女兒跟娘說聲對不起,女兒不留在府裏用晚膳了,爹娘保重!”說罷,喚了逸菊徑直離開詠菊園。
看著女兒堅定離去的背影,宗政元又重重的歎了口氣。他沒有告訴女兒的是,雖然他派了侍衛在皇城外截人,也確實活捉了其中兩人,但天心蓮和另一人卻不知去向。
瑕兒,原諒爹爹騙了你,為了奪回兵權,爹不得不這麼做!
宗政無瑕在相府下人的驚歎中抬頭挺胸出了相府,站在門前石階,回望身後朱門,久久,舍不得上轎輦。
“小姐……”在逸菊的驚疑聲中,她轉身對著府門跪了下去,一拜三扣首,如此三番。“小姐您這是?”三跪九扣的大禮,小姐這是要做什麼?
“走吧!”拜完,宗政無瑕平靜地起身,再不留連的上了轎。上次離開相府時滿滿的依依不舍,如今卻有了一出府門誓不歸的念頭。這個念頭來時沒有,方才背過身拋下父親時也沒有,就在方才那一刻,看見府前立的石坊那一瞬,突然在心中萌芽。
那塊牌坊上書: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