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習慣性的自我消遺,一邊為他掖好被角,而後在他身旁躺下來。床上有著濃濃的藥草味,有點難聞,但聽著他不再混亂的呼吸聲,睡意也漸漸襲來,沒一會竟也在藥草味中睡著了。

迷糊間,屋外有響聲傳來,她驀的睜開眼,側耳傾聽。屋頂有人在走動,不止一人,並且腳步雜踏。

“夜影?”她試著喚。沒人回答!屋頂的腳步聲卻更顯紛亂,接著,她聽到有人從屋頂跳下來著地的聲音。那聲音很微小,如果不是夜太靜再加上她近來對暗處的東西很敏感的話,絕不會留意到這樣的聲響。

她坐了起來,悄悄來到床邊,抓起龍天澈掛在床邊的七星龍紋佩劍防身,心想:來人如此明目張膽的在屋頂來去,守在淩水軒的侍衛難道沒發現嗎?

“站住!”是夜影的聲音!

“我不是刺客!”黑衣人在門口站住,說話的聲音立馬泄露了性別。

女人?夜影在黑暗中皺眉。“你是誰?”

“我說了我不是刺客!”黑衣人聲音帶著惱氣,突然對夜影投出一物件。夜影直覺避開,那物件在他身前爆開一陣煙霧。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趁機闖入房內,夜影也反應過來,搶著進房,橫劍出鞘架上黑衣人的頸項,同時黑衣人臉上的蒙麵黑巾也裂成兩半掉落下地。

失去黑巾遮掩的黑衣人臉上表情駭然,顯然是被他快如閃電的動作懾住了。如果這一劍想要她的命,那她必然已經身首異處了。

房裏的宗政無瑕在突然看清黑衣人的臉時也愣住。“紅綃?”她怎麼會來這裏?

紅綃的視線對上她訝異的目光,臉色有些不自然,別扭的清了下嗓子說:“我來給你送樣東西!”

“什麼東西?”

她低頭從懷裏取出一個小荷包,抬頭見夜影緊盯著她,她嘲弄的冷笑。“放心,不是暗器!”夜影仍是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對她的嘲弄不為所動。

紅綃看向宗政無瑕,晃了下荷包,說:“這是火鸞草,你需要的東西!”

“火鸞草!”宗政無瑕接住她扔來的荷包,還未來得及打開便被夜影以劍挑起,荷包應聲而散開,一株火紅色的植物掉落在地上。

不待兩人說什麼,紅綃說:“火鸞穀不是隨便什麼人想進就能進的,這株草算我還你的人情。以後我們兩不相欠!後會無期!”說完,紅綃傲然地轉身,足下微點地,掠出門外,幾個起落便消失於中秋夜色中。

宗政無瑕從地上撿起那株曬幹了的紅色植物,問夜影:“你認得火鸞草?”

夜影搖頭……除了金創藥之類的外傷藥之外他都不認識。

“隻好去叫花靈起來了!”她說。

夜影卻道:“外麵人都昏迷了!”

她搖頭。“花靈不會的!”就憑她那出神入化的用毒功夫。

“靈兒在藥房煎藥!”王府的藥房離淩水軒有一段距離。

“幫我照看王爺一會!”宗政無瑕說著拿起披風便走出房門,一看,外麵的侍衛果然都昏倒一地。不用細想,紫竹和逸菊肯定也昏迷著,她攏了攏披風以抵禦秋夜的寒氣,邁步出了淩水軒。

紅綃越過英王府的圍牆,躍進了王府後麵的一座小樹林。見後麵沒有追兵,這才改用正常的步伐往前走。

沒走幾步,便有人喚她。“紅綃!”

她抬頭看向突然出現在跟前的男子。“太子殿下!”

“你送給英王妃的是火鸞草吧?”元譽一直跟著她從南良使館到英王府,由於怕被夜影發現,他跟到了淩水軒便沒再跟上去,以至於遠遠看不真實。

“沒錯,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情,所以把火鸞星君送我的火鸞草給她了!”紅綃釋然一笑,如今這個人情她便是還了!

他問:“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壞了大事當如何?”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清楚!”停了停,紅綃說:“再說,我送藥既是為還人情,但也是助南良成就大計的兩全之法。英王若醒過來,對於抵消隆康的勢力有及大的幫助!您也知道金碧王朝隻要英王和隆康並存,就不可能有長時間的太平日子!”

“我明白!不過……”盡管出於私心並不想見龍天流澈再醒過來,但元譽知道她說的對,如果英王永遠醒不來,隆康的勢力得以鞏固,屆時南良進軍中原未必能夠應付得來。“這次就算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說罷,他先她一步往前走。“回去吧!”

紅綃沒跟上他的腳步,又問:“太子是否愛上英王妃了?”

他腳步一頓,不置可否。

“太子想取英王而代之?”她追問。

駐足,他聳了聳肩說:“誰知道呢!”

紅綃笑了,有些悲哀。“到頭來,我對太子的心意也隻不過是一廂情願!”

“紅綃,我一直都很欣賞你,但我對你並無男女之情!你的心意我隻能心領!以後你不要再為我傷神,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及到我!”

“謝謝你的欣賞!我知道了!”可惜她要的不是他的欣賞,她也做不到對他的事一點也不顧及!甩了甩頭,紅綃不再說什麼,邁開了步伐,越過他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後變成了奔跑,眼角垂下的淚水落進了夜風之中。

元譽回頭看著夜色中仍然雄偉莊嚴的英王府若有所思……偌大的南良王宮,竟然沒有英王府一半的氣派……沉吟了一會,便轉頭跟上紅綃。

當元譽和紅綃回到驪景園大使館,進門便撞見了和俞太。“太子,你終於回來了!”

“老師?”

“和大人?”元譽和紅綃異口同聲。

和俞太看了紅綃一眼,沒有她預期中的審視,卻急忙拉了無譽往屋裏走,邊走邊低聲對元譽說:“南都出事了!”

出什麼事?紅綃不明所以,便也跟著進屋去。進到屋內,元譽問:“發生什麼事了?”

“太子你看,這是王後派人加急送來的親筆信!上麵提到王上病危,大王子在城外集結兵馬,王後恐都城兵變,特請太子馬上趕回南都!”

元譽奪過信紙,三兩下展開來看,不料越看臉色越凝重。“該死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傳令下去,明日起程回南都!”

“這……”和俞太麵有難色,眼看天朝就要掀起滔天巨浪了,此時撤退就等於前功盡棄了。

紅綃見他遲疑著,冷笑一聲道:“和大人不是才剛剛布置了青衣門的人去挑拔別人兩兄弟的感情?現在關鍵時候卻要離開,所有用心豈不白費了?要不你就留在天朝,我和太子先趕回去!”

“紅綃姑娘!”和俞太咬咬牙,轉而對元譽說:“好!臣和太子一同回去。千萬不能讓大王子趁亂起兵!南良經不起再一次的內亂了!”二十五年前的內亂弄得南良元氣大傷,天朝明和帝起兵入南良明為幫忙平亂,卻是行侵略之實,南良俯首稱臣、年年納貢至今也有二十五年了,他實在不願再看到同樣的事情發生!

“好,馬上傳令明日辰時起程!”

正是……人算不如天算!這邊是風雲疊起,那廂也是雲海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