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這張大胡子的道士身份隻是一種商業包裝,有活幹的時候就道袍加身,沒活的時候就汗衫大褲衩加拖板子。很多人也知道他是假道士,但並不影響他在業內的權威地位,因為他肚子裏是真有貨。
張大胡子自詡張天師(東漢張道陵)後人,這個無法考證,但其祖上確實出了非常多的風水大師,直到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那段非常時期,家族裏的“牛鬼蛇神”們被批了鬥,才致家道中落。
此人也算天賦極高,加上自己的鑽勁兒,幾乎悟透了祖傳的《天穹青囊術》和古代堪輿領域中獨占鼇頭的《八宅明鏡》。
現在小到尋常人家興土木蓋房屋,大到有些開發商建樓盤,都會請他去指點指點,哪裏衝煞,哪裏擋財,怎麼整才會家和事順諸如此類,家裏已經出了問題的也會請他去擺治。
除此之外,哪家死了人,也會請他去為陰宅選址和安葬講究上指點迷津。埋在哪能福澤後代,怎麼埋不會給家人招災,這些東西中國人從古至今都很重視。
劉傾雲叫上小陳能,開著寶馬就去登門拜訪了。
這是個挺得勁的河畔中式小院,院門外道路寬闊,路麵硬化,河邊有成排風景樹,能見到不少散步納涼的市民和途經的單車騎行者。
二人下了車,隻見大門兩邊裝著一副氣派的木雕道家對聯,門楣上掛著橫批和一麵八卦鏡,兩扇門上各有一塊大桃符,上麵分別繪著一個不認識的道教神明,劉傾雲便一邊輕手敲門一邊喊道:“張天師!”
不一會,一個五十歲出頭,一臉大黑胡子的精神大漢光著膀子就開了門,兩人心裏直犯嘀咕:這莫不是個殺豬的?
張大胡子一看門口的寶馬車,暗道是來了還算高端的客戶,便扯著一副粗直的煙酒嗓將二人請進門。
劉傾雲和小陳能被安排就座,張大胡子使喚他的婆娘沏了茶,然後穿了一身寬鬆的白色練功服出來了,隻是那肚子看起來被綁得有些緊。
劉傾雲派過去一根軟中華,掏出zippo火機正要幫其點上,張大胡子伸手作攔,拿出一盒火柴“噌”一下劃燃一根,點完煙將火柴擺滅,傳統範兒十足。
張大胡子悠悠問道:“二位……是家裏老了人呐,還是有喬遷之喜啊?”
劉傾雲從剛買的手提皮包裏取出殘書,說明了來意,希望他幫忙授授道,解解惑。
張大胡子一聽不是生意,頓時興致全無,但想到對方既然敢拿著一本跟風水相關的書登門拜訪,那不是來踢館叫板的,就是真得了什麼稀罕古籍,總之不能失了大家氣度。
然後他隻看了第一頁,就把一隻手裏夾著的煙移到嘴上叼起,用那隻手翻頁,然後雙手捧讀,最後嫌煙霧幹擾視線,幹脆不抽了,直接把剛點上的煙放在煙灰缸的夾煙口上。
一口氣看完之後,煙蒂都燒焦了,發出難聞的氣味,其間劉傾雲和小陳能也不好無禮地幫忙掐滅。
張大胡子問了二人貴姓,說道:“劉總,你這書不得了啊,要不是隻剩一半,那簡直是泄露天機,折壽啊!我看是被人故意拽去的,拽得好!”
劉傾雲忙問:“嘶……張天師,這話怎麼講?”
“你這書完全是風水術的集大成之精煉速成寶典啊,幾乎專論陰宅,要是落在懂風水的盜墓賊手裏,那天下的古墓帝陵都去球了,非得給刨幹挖淨它,你說這得造多大的孽?”
劉傾雲和小陳能二人聞言,不自主地調整了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經生意人。
不過他們身上也確實沒有半點盜墓賊的氣息,尤其是劉傾雲,長著一張太過正氣俠義的臉,任誰見了也不會把他跟挖墳的鬼祟之人聯係在一起。
劉傾雲接著問道:“那張天師,能不能幫忙詳解一下?”
張大胡子卻說:“劉總,這書你在哪搞的,有幾卷講的內容其實跟我會的那幾套是換湯不換藥,你們二位老總研究這些個又是幹啥,有需要的話我出馬就行了哈?”
劉傾雲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小陳能心裏卻早有說辭,清了下嗓子說道:“張天師,是這樣的,我們劉總想跟你學個藝……”
張大胡子直接擺手打斷,笑著從自己煙盒裏抽出一根黃鶴樓硬珍品點上,又給二人各派了一根:
“我說兩個小老總啊,莫怪我說話直,你們也是做生意的,一家獨大的生意不做,整個分蛋糕的出來你們搞不搞?我教會你們,哦,然後你們在我園子裏拔蘿卜吃啊,你們做的叫個啥生意?”
小陳能不想討論什麼“壟斷和競爭的關係”或“競爭促進發展”之類,他看著張大胡子耿直憨厚的樣子,胸有成竹,直接問道:“張天師,劉總要學的話一個星期能出師嗎?”
張大胡子一愣,直說:“隻要我想教誰個,隻要不是傻子,那就跟打通任督二脈樣的,五天包會一門!那我憑啥子啊,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