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隻在一瞬間。
阿勇躺在地上抽搐,被砸到太陽穴了。確定不能再站起來之後,他被抬了出去。
後來,劉傾雲被光頭帶去參加阿勇的儀式。可能安南受華夏文明影響太深,送終儀式竟跟國內差不多,劉傾雲甚至在靈堂看到了漢字的“喪”字。
隻是他當時不知道為什麼要把時間選擇在晚上,難道因為白天的話阿勇的鬼魂不能出來跟親友告別?
阿勇的妻兒老小哭得撕心裂肺,邊哭邊唱著發音扭曲的喪歌。和華夏風俗一樣,他們也是“披麻戴孝”,而且也根據輩分不同而披戴不同,白麻有別。
他們沒有對光頭等人的到場吊唁感到意外,說明他們知道阿勇是幹什麼的,應該也默許了,畢竟養家糊口任何家庭都需要。
劉傾雲偷偷問身旁一個叫胡哲的朋友:“阿勇是被我打死的嗎?”
他希望不是,因為他不想有負罪感。
胡哲低冷地嗬斥,讓他別問那麼多。“朋友”已隻是個單純的人稱代詞,他們注定無法再做朋友了。
光頭不知道在哪叫來一幫法師模樣的人。說是法師,更像是巫師,穿的有點像道袍卻不蓄發,袍子上麵也沒有太極,而是各種怪異的符號。
頭箍上也都掛著兩隻牛眼球,剛好垂在眼皮子上麵,猛一看像長了兩大兩小四隻眼睛,一個個的看起來非常陰冷邪氣,和國內的和尚道士相差甚遠。
安南民間哀樂的風格很詭異,但那些巫師們的“法器”奏出的聲音更讓人難受,除了類似鈴鐺的東西,還有一種造型和質地都很瘮人的弦樂器。
琴弓看起來像是用某種靈長類動物的脛骨製成的,端頭吊著兩隻滴水的牛眼睛,琴弦有些像帶血的牛筋。
整個琴身像一個造型古怪的大骨灰盒,由一隻手捧在懷裏拉奏。弓弦摩擦發出的聲音比初學二胡的新手拉把破二胡難聽百倍。
巫師們又在一個陶甕裏燒了什麼東西,黑煙騰起,臭不可聞。
然後嘴裏一陣鬼叫魂般的吟唱之後,把牛眼睛在棺材裏鼓搗了幾下,就把棺材立了起來。
棺材板還沒蓋,屍體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裏麵,穿著殮衣,一臉慘白。
劉傾雲不知道阿勇是一直沒有瞑目,還是才睜開眼的,總之他感覺阿勇是在看他。
更草淡的是,巫師們用那腥臭粘滑的牛眼睛在他眼眶上搪了幾圈之後,又讓他走過去跟阿勇對視。
光頭腰上別著的“仿54式”告訴他,這事沒得商量。
走在過道上的時候,阿勇的親人看劉傾雲的眼神很複雜,但其中肯定是包含怨恨的。劉傾雲倒情願是與他們對視。
靈堂忽然變得異常寂靜,隻能聽見外麵的風聲和狗吠聲,還有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劉傾雲記得小時候有個長輩剛去世的時候,母親叮囑過,不要看死人的眼睛,魂會被勾走。
而他當時就那樣忍受著異味和死屍麵對麵站立著,互相確認眼神,可惜阿勇不是對的人。
那雙眼睛始終像死魚眼一樣沒有活氣,劉傾雲心裏不斷說:“兄弟對不起,你莫怪……”
阿勇卻忽然瞳孔收縮,對他咧嘴一笑……或是在哭吧。
“草!”
劉傾雲當時就大吼一聲,連退數步。緊接著感覺似有陰風襲麵,他左右一看,包括阿勇親屬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見了。他大腦一片空白,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