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始,天下三分,北燕,夜秦,吳楚,三國並立,以淮水,濱河為界。
三國中國力北燕最為強大,經濟繁榮,市集興盛,國事安定,有商國之譽。而秦楚二國以武為尚,又有百年世仇,經年苦戰,楚國勢力衰微,隱隱有被夜秦吞並之勢。
北燕,江陵城。
中秋夜宴,承歡殿內名門貴胄雲集,滿目衣香鬢影,觥籌疊錯。
燕王端坐於宮殿之上,金珠垂簾遮住半臉,竟有些疲憊之態,側身不遠處的燕後王氏低斂眉目,執杯不飲,不怒卻隱隱自威。倒是坐在皇後之下的一位花鈿繁複的夫人在席間波光流轉,不住向燕王敬酒,嬌笑不斷。
席下兩旁,左邊燕國卿相王勖表情肅穆,似置身於林間禪院而非喧鬧酒席,這位年過半百的三朝老相閉目靜坐,即使有人前來寒暄敬酒也充耳不聞。
與王勖的清淨截然不同的是右邊的護國公將軍殷雷,推杯換盞,來往不休。要說燕國如此安定,最大功勞便是護國公殷雷,常年鎮守邊陲,此時平定突厥擾亂得勝歸來,正是炙手可熱之時。
遙想當年,還是燕軍副將的殷雷,便得燕王同胞妹妹敏如長公主傾心多年,卻無奈身份懸殊,燕王又極寵愛這個幼妹,不肯委屈公主下嫁小小副將。
好在殷雷與夜秦在黑雲嶺一戰成名,一舉收複被侵占多年的江朔十二州,被封為上將軍,燕王才下旨賜婚,成全這對佳侶。上些年紀的人都會記得那場轟動江陵的盛世婚典,公主與將軍執手高踞鳳儀樓上俯望眾民,鋪陳十裏的嫁妝浩浩蕩蕩載著英雄美人的佳話,不知羨煞了多少女子。婚後夫婦恩愛不減,育有一子一女,如此錦繡佳緣直至多年後也有人津津樂道。
敏如長公主端莊秀麗又極聰慧,深得燕王信任,其恩寵多年不減,其子殷晏素繼承了父親愛武成癡的性子,從小跟在父親身邊在戰場摸爬滾打長大的,戰功赫赫,剛成年便已襲爵。
然而最受寵愛的是殷家幼女殷晏青,未至及笄便封為長歡郡主,禦賜玲瓏玉牌,刻有“長生歡喜”四字,本應教養府中,但由於長公主寵溺,恐失了她無拘無束的性子,便放任她不習禮教,常跟著叔父在大漠草原中遊曆,騎馬射箭,這嬌憨烈性的小女兒讓見慣沙場的殷將軍都十分頭痛,常笑說,這孩子恐怕隻有佛陀轉世才能降得住。
果然晏青十歲那年,在雪穀因緣際會拜老毒仙為師,收為關門女弟子,一時驚得滿城風雨,從沒有一個皇族名門明目張膽的學習毒術這種被稱為不入流的邪門歪道,何況還是一個郡主。
麵對敏如長公主的請罪,燕王抬手扶起泣不成聲的妹妹,笑道“晏青這性子我倒是一點不奇,隨她去吧,隻是要有分寸就是了”算是默許,自此風波慢慢散去,在無人敢品頭論足。
江陵雖流言紛紛,但雪穀幽幽,隔斷一切紛雜世事,晏青在雪穀悠閑自在,跟著師傅抓毒蛇嚐百草。晏青精靈古怪,深得師傅喜愛,傾囊相授獨門秘術,加上晏青極有靈性,不出四年,便青出於藍離開師門,在江湖闖蕩的頗有名望,其研製的毒不致命卻讓人生不如死,而且無色無味,甚至美妙的讓人上癮,人人談而色變,江湖稱其九毒郡主。
晏青坐在父親身邊,看著眼前往來如流水的阿諛嘴臉隻覺煩悶,借口醒酒便起身離席,貼身侍女楚心忙抱著白狐披風追出去。
離殿百步,絲竹聲聲仍不絕於耳,吵得人頭痛。
夜涼如水,唯有圓月清明,照得晏青醉的有些氤氳的腦子有些清醒。
遠遠望去,晏青身著玉色金鸞紋羅裳,外罩碧色輕羅紗,未著粉黛之色,唯有額前一抹血紅色的石榴晶瑩欲滴,少女小小發髻上斜插一隻步搖,叮鈴作響極為生動,齊額劉海遮住半張小臉,一雙清澈眸子隱有清涼寒光。
“郡主,外麵風大,快披上”楚心展開披風,將晏青裹了進去,細細係好錦扣,輕輕彈去細小皺痕。
那個年齡更小的女孩子,夜風中,身量還有些微抖。
“王上看我走了,沒有怪罪我吧”晏青側目。
“王上倒是沒有怪罪,隻是我看那些老爺席前的青年才彥可是走了一半,老爺似乎有些不高興了”楚心調笑著說。
“小晏,你怎麼出來了,讓我好找”一個身形頎長的身影從陰影深處走來,聲音極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