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柯的手握得更緊了,在“光線”下可以看見突出的青筋,在這裏,顏色有些發黑,青筋隨著拳頭的握緊而跳動,好像有毒蟲在裏麵爬伏;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好像被火焰給“亮”到了,好像“光線”太強烈了,有些刺眼一樣。
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但墨柯還是無法判斷魔族的行動。這種情況令他感到心寒,仿佛有一條尖銳的毒蛇在他的心頭徘徊,偏偏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下子觸怒了毒蛇,落得個屍骨不存的下場——連帶整個隊伍也是如此。
墨柯看著手裏的燈,看著似要誘惑人心的火焰,沒有抬頭,舉起手下達了自己的命令——繼續前進。
即使這真是魔族的陷阱,也不得不闖一闖,否則他們是沒有任何機會完成自己的任務的,而且,他們沒有退路了——在踏入這片黑暗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墨柯抬起頭,朝後麵看了一眼,那裏是一條斷路——後麵的道路隨著車隊的前進,仿佛盡完了自己的責任,便斷裂了——那裏是深淵,是絕路。
回過頭,墨柯帶領著車隊繼續前進,堅定地前進,堅定地注視著前方,堅定地奔赴絕境中不知是否存在的一線希望。
無論前方是否會是深淵,他都要帶領車隊去闖上一闖,自己和整個隊伍的死亡是微不足道的——相比於虢嬗數以萬計的人民。
黑色火焰晃動著,似乎在嘲笑著眾人的不自量力,然後吸收了更多的黑暗,創造了更多的“光明”;火焰越發熱烈的燃燒,隻是沒有一分暖意。
黑色的道路遠遠地看去,越來越狹窄,可是,恍惚間,又覺得自己眼前的道路無比廣闊——隻是,前方分明是一片黑色……
黑色的雪花降落,在“光明”中顯露出它的身影,優雅而深沉,和從前一樣是六角形的,一樣像一朵精致的花,讓人猜不透這真的是不是雪花,隻是顏色迥異,還是說這是別的什麼。
溫柔的似來自地底的輕風拂過肌膚,帶來滑滑的涼意,又無孔不入,似乎要從肌膚之間纖細的毛孔而入,然後滲入骨髓,……融了它!
人們的步伐緩慢而堅定,每個人睜大眼睛警惕著,或者……恐懼著,憂慮著……
黑炎之燈拿在墨柯的手裏,但背後依然有著同前方一樣的“光明”,也許這是因為“光明”來源於黑暗的減退;同時,每個人身後都沒有影子,沒有一個影子,好像被黑暗吞噬了,以補充自己的消耗——在之前,是有影子的,在戰車上的燈無力地照耀下。
道路很漫長,不論從時間上說,還是從空間上說——雖然隻走了一小段時間,但在此時此刻,每個人繃緊了神經的時刻,時間在感知上變得無比漫長,仿佛每一秒都是一天似的;雖然隻走了一小段路,但在此地,黑暗彌漫的一隅,視線仍然受阻的黑暗地帶,空間上的感知不再靠譜,一時覺得很短,如隊伍之間本沒有縮短而覺得縮短的間隔,一時覺得很長,尤其是行走的時候,尤其……漫長。
到了這個時刻,沒有人膽敢開口說話了——即使是平常話比較多的商隊主管,即使剛剛首先判斷出黑炎之燈的修行者。每一個人都專注於周圍的情況,一旦有半分的異動,都會傳達給將軍,或者他本人就先注意到,然後便是……作戰。
戰車上的燈光依然亮著,縱然垂垂老矣,也聊勝於無,暗淡的光芒像是覆上了一層莫名的簾布,遮蔽了大部分的光芒,也許如此,以致即使現在黑暗為黑炎之燈吸收了許多,也仍舊黯淡。
但,究竟是怎麼回事,誰又知道呢?
墨柯強壓下心裏的悸動,凝神觀察周圍,同時用餘光死死盯著黑炎的變化,但凡有一絲不對勁,他都會立即催動握著燈把的手心裏醞釀的波動,將黑炎之燈壓製或是封印,有必要的話,拋棄這盞“明”燈——毀滅它,無法及時毀滅就丟開它……
大概走了很久的路了,根據九鏈環記錄的時間來看,他們自在這條道路上開始行走,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了,但令墨柯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魔族這一次意外地,非常意外地,有耐心。
一定程度上的耐心是意料之中,但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動手,便要出問題了,……遇上大麻煩了。
墨柯心裏思考著對策,回憶起一段奉為經典的話:人族瘋了,一片狼藉。……魔族瘋了,一片靜寂。……
是啊,魔族瘋了!它們又要搞事情了,搞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