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拉郭絡羅氏坐好,心中雖也有同感,卻又不知該怎麼說,隻得小聲勸道:“幕鴻,你相信嗎?在許多年以後,也許是一百年,兩百年,或是三百年,終有一天,男人也隻能娶一個妻子,便是皇上也不例外!”
“連皇上也不例外?”郭絡羅氏驚奇:“怎麼可能!”
“我說的可是三百年後啊!”兮兮作狀暢想道:“到那時候,男人隻能娶一個妻子,多娶一個便是有罪,就要做牢!而且,不隻有男人可以休妻,女人同樣可以休夫。”
“嗯!”郭絡羅氏連忙點頭:“那敢情好,最好不過了!四嫂,你也覺得男人不該三妻四妾,對麼?”
“當然。”兮兮微笑了笑。
郭絡羅氏見遇著了如此心意相通之人,也隨即嫣然一笑,可心裏卻在黯自神傷:“哪裏才會有那樣的國度呢?那樣的國度也存在於你我的想象之中罷!”
兮兮拉著她的手,傳過陣陣溫暖,心底的聲音在告訴她:“幕鴻,相信我,真的有那樣的國度。來生,來生的來生,來生的來生再來生,你一定能遇著……”
立在一側的白哥瞧著她們,心中苦笑:“哪裏會有那樣的國度呢?那樣的國度泯滅倫理人性,怕是也長久不了的。那拉氏格格,你這樣勸我家主子,豈不是將她又推進了一個夢境之中?”
見郭絡羅氏心情稍有好轉,兮兮便坐回四貝勒府內眷處,與那拉氏又閑話了一會。那拉氏素來最愛聽戲,瞧她聽得入迷,兮兮便也不再言語,陪她靜靜聽戲。
唱到中場《鍘美案》的時候,康熙回乾清宮處理政務,命大家繼續賞戲,不要拘緊,好生樂上一番。眾人恭送了康熙之後,氣氛便頓時輕鬆稀散了起來。
那拉氏見兮兮陪自己已久,也催她快回佟貴妃身邊去,以免顯得對貴妃不敬。
康熙一走,過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太子也退了場。他府中美貌戲子歌姬如雲如錦,這般單調乏味地聽戲,他素來沒有興趣。
隆科多在前領路,走著走著,突然跪了下來:“奴才該死,奴才,走錯路了。”
康熙倒也並無怒色,隨即坐在一個石凳之上,抬手道:“起來吧,恕你無罪。朕也坐會兒,清靜一下。”
“嗻。”隆科多複又起身挺立在康熙駕前。
初秋的午後,倦意稍濃,康熙正微微閉目養神之即,耳邊傳來陣陣女人的呻吟,那聲音嬌喘連連,似有若無。
“隆科多!”康熙怒道。
“奴才在。”隆科多忙應聲跪下。
“去看何人在此苟合!”康熙握緊拳頭負於背後來回踱步,轉瞬又道:“不!朕親自去看!”
“皇上,還是奴才去吧。”隆科多恭敬道:“萬一真遇上什麼醃臢事兒,恐有辱聖目……”
不待他說完,康熙已憤然跨步,聞聲尋去。
那聲音從身後一處荒舊的屋宇中傳出,走到門口,卻又不見了任何動靜。
康熙一把推開木門,放眼掃去,屋內空無一人,裏麵卻是還有間內室。
康熙慢慢放輕腳步朝裏走去,猛地一掀門簾,卻見太子一臉驚慌失措地立在裏麵,額前發辮鬆散。
“胤礽?”康熙不可置信道:“你在此做甚?”
“兒臣,兒臣……”胤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稟道:“皇阿瑪恕罪!隻因……兒臣的側室養了一隻狸貓,不想……逃得沒了蹤影,她日夜吵鬧不休,兒臣便親自來尋,誰料幾番之下,卻仍未與這畜生周旋清楚。”胤礽說完,額上已隱隱出汗。
康熙狐疑地掃視這間屋子,並沒發現什麼古怪之處,隻是牆角放著一隻暗色的沉大箱子,正欲走上前去,卻突然從眼前撲出一隻狸貓飛速地蹭了出去。
“就是這小畜生!”胤礽指著逃出去的狸貓呼道。
康熙毫無準備之即被驚了一下,回想那漸傳漸遠得“喵喵”之聲,軟綿無力,如嬌如吟,似有若無……
注:①選自《雍邸集》——《七夕》。
②選自《雍邸集》——《寒夜有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