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完全就是照養女孩子的方式養他,楚琰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麵對,準是老頭子隨便差人搞定的,沒準就是家裏的老婦之類的。
大叔平靜地說:“這是你的房間。”
“我知道……”楚琰擺出一副苦瓜臉,舉手投足間皆是嫌棄之意,“大叔我能不住這裏嗎?”
“為何?你那遊手好閑的老爹派了好多人來這裏,說什麼打點打點,還收拾了半天!”
“大叔,你大概就是為這事懷疑才懷疑我是養尊處優的公子爺的吧?”楚琰大眼擠小眼,麵目呆滯。
“嗯,差不多。他們搗鼓了半天,把我這多年未住人的後院弄得烏煙瘴氣的,他們走後,我本想把這些全給扔了,把你趕到柴房裏住。”大叔突然話轉鋒頭,“自己的衣物自己洗,休整一會後把前院牆根下的幾缸水裝滿,要後山小溪的,你直走就行。”
說完,他便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忽然發現有個徒弟還是件欣喜事,畢竟多了個雜役。這簡單又不失格調,繁瑣卻不失父愛的房間裏隻剩下目瞪口呆,滿臉不情願的楚家少主。
前院,靠牆的水缸?那水缸都有壯漢高了,那麼深還那麼寬,而且還有五個……這是要累死他的節奏嗎?
楚琰內心波瀾萬千,五味陳雜。他環視一圈,想象父親輝煌的一生,也是悲涼的一生。
這個從出生就被冠以楚族繼承者的男人,大概從未想過換一種人生,他的生命太耀眼,從一開始就站在了巔峰,族裏千千萬萬的小卒都惦念的族長之位,當楚堇雷睜開第一眼時就已經內定了,被命運之神內定的。
他驕傲地走過了前半生,驕傲地遇上了相濡以沫摯愛一生的女人,驕傲地坐在楚族大家長的位置上,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出生。至少那一刻他是驕傲的。
可慢慢的,他不驕傲了,他那傳遍街裏巷裏的傳奇被人漸漸遺忘,他心心念念的愛人香消玉損,他的兒子……不,那應該是他璀璨人生中不璀璨的一點,楚琰自諷。大概是嫌棄自己是累贅吧,所以才會匆匆忙忙把自己往外送,甚至不惜犧牲堅持多年的理念。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因拿了前廳的寶劍而被父親暴揍,那時他用盡全力向他問為什麼。
“因為你沒那個本事!”那是那晚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字字誅心。
“老爹,我真的就那麼不堪麼?”楚琰慢慢地移到床邊,癱倒在床。
此刻在酉城的中心,楚府小院裏,楚堇雷正悠閑地坐在搖椅上,瘋狂地扇動折扇。
“舒服,難得攪事的幾個都不在。”他愜意滿滿,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癢癢的……頓時熱淚盈眶。
楚琰又怎知,那些小玩意兒是楚堇雷一件一件地挑選的,其中一部分是他周歲抓鬮的,大部分泥瓷玩偶是他兒時自己捏的,所以才會醜得如此超凡脫俗。
隻是那些記憶碎片他有怎麼記得,隻有他的父親才會像寶貝一樣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