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晨到正午,這場廝殺持續不斷,城外的血都染紅了黃沙路邊已經枯萎的草葉,現在倆相裏已經沒有最初的體力隻剩下本能的殺死對方才能活命的心,我衝身邊的守軍喊:“給我取鼓來。”
那兵士並不懂我的意思愣了半天在我一在的吼下他才反應過來,不一會兒,他與另兩個人抬著重重的大鼓出現,我將自己的外衣脫去,裏麵是我從來不喜歡穿的華裝,紅豔豔的衣服如城外那鮮紅的血跡,我將自己的長發盤起咬在嘴中,又將自己的衣袖高高挽起,邊上那幾個兵士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都隻小心地看著不敢問也不敢上前。
我再次朝城下看了看,劉厚在人群中每進一步都十分艱難,他正用力的揮著自己的大刀,每一刀下去都會在空中濺起無數的血花,淒豔美麗。
我努力地舉起鼓鎚重重地敲在鼓麵上,咚咚的鼓聲讓城下城上的人都全身一震,那生死不絕的戰場上,那拚命在置對方死地的兩軍戰士都得到片刻喘息的機會,他們全朝鼓聲響的方向望去。
一個明媚的紅衣女子高挽起衣袖正賣力地敲鼓,她的每一聲鼓聲都讓大唐的軍人全身發熱,那是大唐的軍鼓聲,那是他們的鼓聲。
戰場上響起大唐的軍歌,那雄壯威武的歌聲響徹在長空:
風從龍,雲從虎,
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裏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
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
隻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
殺盡胡兒才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
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
千裏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
不破蒙韃誓不休。
城牆上的兵士也都應著城下的歌聲齊聲喝唱,吐藩的攻勢一進受了阻,沒有那樣淩厲強硬了。
更遠處也隱隱傳來同樣的歌聲,定西軍的帥旗迎風飄揚著,城內守軍更是大聲歡呼:“我們援軍到了,兄弟們,我們的援軍到了。”
我也不禁熱淚盈眶:“劉厚,王爺來了,今日吐藩必敗,我們必勝。”
“吐藩必敗,大唐必勝。”城上城下同時吼道,那吼聲驚的天地都顫栗起來。
直殺到月兒升上高空,這一場慘烈的戰事才算結束,我從城樓上跑向城外,急切地想要見到劉厚。
他一身都被血跡所汙,靠在馬背上無力地坐在地下,臉上有泥與血混合起來的黑色汙漬,若不是他向我笑,我都認不出來這是早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厚,你還好嘛?”我撲到他身邊。
他笑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沒有說話。
我這才注意到他一隻手上中了箭傷血流不止:“你受傷了,厚,疼吧,你忍著點,我給你叫太醫來。”
我想轉身卻被他另一隻手拉住:“我不要緊,你去看看父親在那裏?”
我這才想起定西王,急忙拉著身邊一個人問道:“定西王在那裏?”
那人搖頭,劉厚晃悠著從地上強力掙起來,我趕忙扶著他:“厚,你要做什麼?”
劉厚四處張望著:“那些吐藩人明知不敵,竟趁亂放箭也怪我太大意,不知父親可好?”
“王爺,王爺你在那裏?”我扶著劉厚一處一處的找尋著喚著。
一個人突然在不遠處人堆中大叫:“王爺在這裏。”
我和劉厚急忙走了過去,隻見定西王倚在一個親兵身上,他的後背處露著長長的箭身,臉色蒼白定定地望著走來的劉厚:“厚兒,父親真怕來晚了。”
“父親,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劉厚的腿一下子軟了下去,他跪在定西王身旁急的眼淚順著臉上的汙漬往下滑。
定西王微微笑道:“那些吐藩人這次實在可惡,竟學會背人放冷箭,不小心就著了道了。”
“軍醫在那裏,父親你忍著些,會沒事的,會沒事的。”劉厚竟帶著哭腔,我從未見到這樣慌亂的劉厚。
定西王伸手想要摸劉厚的臉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夠到,劉厚見狀急忙從親兵懷中接過父親將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邊:“父親,是厚不好,沒有將你保護好母親曾吩咐我好好守著你,厚卻沒做到,父親,你不要有事呀。”
定西王伸手在劉厚臉上輕輕愛撫著眼裏全是歉意和不舍:“厚,父親這一生唯一欠的人就是你的母親,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好好去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