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霞殿內,眾內侍與宮婢們進進出出,端茶的,送酒的,插花擺樣的,陳設宮燈的,一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酉初一刻,元宏禦輦停至昌霞殿門前。右昭儀李氏聞訊,便疾步往殿門迎接聖駕。
待入了內殿,帝妃二人於一席相對而坐。
李氏接過環丹所奉荼茶,雙手呈於元宏,殷勤道:“陛下,妾知陛下最喜飲用荼茶,晨起便著人采集晨露,又以薑、棗、茱萸入茶,以爐烹煮,陛下快趁熱飲用。”
元宏往昌霞殿前先去了清揚殿探望趙嬪母女,已得知趙嬪難產之際李氏並未親往之事。元宏顧念李衝,此時聞李氏之言,便舉起杯盞輕呷一口,道:“右昭儀倒是有心,知朕最喜飲此荼茶。”
李氏笑道:“陛下所言所行,所喜所好,妾皆銘記於心…此荼茶乃先太後最喜之茶,陛下亦是經年飲用,妾豈會不知?”
元宏淡淡一笑,道:“哦?右昭儀當真記得朕所言所行?既如此,朕倒是要問右昭儀,你可還記得朕臨行之際對你所囑之言?”
元宏臨行之際非但囑了李氏盡心照拂禾母女,且令其善待宮中諸人,若有緊要之事需遣信使傳報。
李氏聞言,心內一緊,隻一彈指間,李氏便定了心神,垂首道:“陛下所囑,言猶在耳。”
元宏望著李氏,道:“朕方才往清揚殿探望了趙嬪母女…”
李氏聞言,心知不妙,忙起身離席伏跪於地,道:“陛下,妾並非有意欺瞞不報,隻陛下征戰沙場,且彼時馮司徒又染重疾,妾思忖著既趙嬪母女俱安,毋需再傳此訊息,以擾陛下心緒。”
馮誕當日於行軍途中染疾,元宏隻著信使傳信於輔政眾臣,李氏身為宮中內眷卻知前朝之事,自是令元宏深惡。然馮氏父子本為漢家世族之首,如今相繼過世,李衝自是取彼等而代之,前朝大行漢革,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元宏不得不強壓心火,隱忍不發。
待李氏言罷,元宏隻字不提馮誕之事,隻道:“朕將後宮人事皆交於右昭儀料理,然趙嬪生產之時你卻未親至照拂…莫你如今執掌宮權,便是依祖製宮規,你身居右昭儀之位亦當前往相伴才是!”
李氏心內怯怯,抬頭望著元宏,一臉委屈之情:“陛下,妾並非不盡照料之責…趙嬪深夜臨盆,妾因頭風發作,那夜服下喬太醫所開湯藥,早早便已歇下…是日晨起知了趙嬪生產之事,非但斥了環丹,且不及用早膳便往清揚殿探望…”
元宏微揚嘴角,道:“依你之言,便是朕錯怪於你了?”
李氏此時已雙目晶瑩:“陛下離宮這數月,妾雖不敢言麵麵俱到,卻亦是兢兢業業,對眾姊妹絲毫不敢怠慢…每逢初一、十五更是親往永明堂與安息堂祭拜列祖列宗與先太皇太後、先太後及貞皇後…”
如今皇後即將被廢,李氏立後之聲日囂塵上,又有李衝於前朝為靠,趙氏自是忌憚李氏。元宏方才往清揚殿探望趙氏母女,趙氏雖將那夜難產之際李氏未往道於元宏知曉,卻並不敢言及李氏苛待袁夫人及自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