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誕知禾乃客套之言,於是又道:“父親在世之時,時有提及左昭儀,道左昭儀乃良善之人,亦感念左昭儀教養娷兒之辛勞。”
禾道:“娷兒懂事明理,吾與她相處甚歡,又何來辛勞之。”
馮氏一族唯馮娷與禾相交,故而此時馮誕提及馮娷,以籍此與禾表親近之意。馮誕道:“臣與娷兒時有家書往來,娷兒心中每每提及左昭儀,便道左昭儀待其親厚有加。娷兒可得左昭儀教導,乃其大幸。”
見禾不語,馮誕又接著道:“娷兒乃臣唯一嫡女,臣視若珍寶,臣理當謝左昭儀照拂娷兒之情。”
見禾隻淺淺一笑以作示意,馮誕繼而又道:“舊年陛下許了父親,欲將娷兒娉為太子嫡妻,又勞左昭儀親自教養,娷兒萬幸,可得這錦繡前程…可如今,家中突生變故,娷兒亦是前程難卜…”
禾與馮娷親近,此時聞馮誕提及馮娷,便開了口:“為君者一言九鼎,陛下既已定了娷兒為太子嫡妻,又豈會生了變故?”
馮誕今日前來本就因了為皇後求情,言及馮娷不過為禾可顧念與馮娷間那份情意。現下裏覺時機合宜,馮誕起身離席,屈身行禮,道:“左昭儀,皇後鑄下彌大錯,我馮氏一族岌岌可危,又如何能不生變故?”
“皇後因父親突然薨世,一時亂了心智,方會行那不智之舉…鐵證在前,臣無意為皇後辯駁,隻皇後乃臣一母胞妹,臣又豈能眼睜睜瞧著皇後有失?如今陛下意欲廢後,且要將皇後遷往河陽終身圈禁,如此一來非但娷兒婚約難保,縱是入了太子府,臣亦恐其受人擯斥…”
馮誕老道,素擅察顏觀色,見禾微微皺眉,便知籍馮娷為由湊效,於是又繼續道:“雖皇後負左昭儀在先,然朝野上下皆知左昭儀乃父親庶女,倘若皇後當真被廢,臣恐於左昭儀聲名有損。”
一氣言罷,馮誕隻垂首立於殿中,並未入座。
皇後行厭勝之術施咒禾與元淑,元淑不過繈褓之嬰,那兩日高熱不退幾已危及性命,禾雖良善,然此事猶在眼前,自是心有餘悸。
聞馮誕之言,禾淡淡道:“正如馮司徒所言,朝野上下皆知吾乃馮氏女兒,那皇後非但為淑兒嫡母,更是淑兒姨母。雖有星象之,然稚子無辜,皇後又何曾顧念馮氏一族聲名?”
馮誕聞言,一時語塞。
見馮誕不語,禾接著又道:“吾非薄情之人,自是感念太師當年成全之情。隻皇後今日之事,已越國法宮規,吾亦愛莫能助。”
待禾言罷,馮誕心內長歎一聲,雖知無望卻仍有不甘,於是心下一橫,道:“左昭儀,禍既成矣,臣亦無可奈何…倘若陛下執意廢後,無人會計較皇後究竟所犯何罪,隻道是陛下偏寵左昭儀而廢嫡妻…”
“家宮闈不同於民間百姓之家,朝野上下,皇族世家,無不錯節盤根,息息相關。隻皇後乃先太皇太後為陛下所擇,朝中重臣多受恩於先太皇太後,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倘若陛下廢後,恐於朝堂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