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劉堅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生氣了,本來還很平靜的他一聽這話,立即就火冒三丈,看著似乎有難民在看著他,不得不又壓低了嗓子道,“若是你認為你跟著我屈就了你的才能的話,你隨時都可以另謀高就,我劉某才疏學淺,胸無大誌,當不得先生的高看,請吧。”
與此同時,穀將軍,徐將軍,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們不是一個人,哪怕是成千上萬的黎民都在苟延殘喘,他們仍舊能裝作熟視無睹,在他們的眼裏,沒有什麼比他們的官帽更重要了。為了能成為將校,為了能成為將軍,甚至一國主宰,莫說犧牲點小民的福祉,就算犧牲自己的女兒甚至老婆又算得了什麼,因為隻要當他們徹得了高位,他們想要的一切的一切,他們失去的妻子和女兒的尊嚴,都能從別人身上找回來。
因為楊福的這句話,心中對漢朝的最後一絲好感也消失不見了,雖然他身為漢人,對漢朝第一次凝聚成漢文明情有獨衷,但一個如此腐爛到根子裏的皇朝,已經讓他提不起任何好感了。
“老爺,不要,不要這樣啊,我隻是隨口說說,真的隻是說說。”沒想到,楊福這個驕傲的讀書人,生平第一次給劉堅跪了下來,“老爺如此體恤民眾,實乃民眾之福。隻是宮中那些人可不會體恤陶大人的苦楚啊,他們哪裏會管這裏的災情,他們是隻管自己的錢包不夠鼓啊。老爺若是真心不想把錢交上去,那可一定要告訴這些人,千萬不要泄漏出去了,非常的時候,不怕采取最極端的手段。”
都說財貨動人心,隨著難民們不停的搬運,出現在他們眼前的銀兩越來越多,已經儼然成了一座小山了,這裏可是有近三百號人,若真的有幾個有異心的也很正常。
可劉堅不這麼想,本性善良的他,本能的把所有的人都當作了好人,可看著楊福誠懇的樣子,又不好意思繼續動氣了,緩和下來道,“罷了,這些事情我有分寸的,念在你也是好心,我就不說你了,以後不可以再和我說這些,我劉某,官可以不當,但這些黎民百姓,我不能不管。”
後麵的話,劉堅不小心說得有些重,竟飄進了路過的幾個難民們耳中,於是,他們望向劉堅的眼神,變得更加熱切起來。
初步清算,這一船銀兩竟然有五十萬兩之多,劉堅沒有仔細算過,據楊福粗略估計,按這時候的物價估算,怕是有千萬之多,兩世為人,劉堅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當他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差點就傻了。
好在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劉堅很快讓自己鎮靜下來,吩咐高崖將20萬兩的銀兩存了起來,自己以後想要過好日子,還得養活一家老小,錢少了可不行。其它三十兩則交給了楊福看著帶上了船,雖然自己沒有答應送給陶謙去跑官,但是,要賑濟近三十萬災民,還是需要錢的,三十萬人三十萬銀兩,一人一兩也不知道能管多久,據糜玉蘭以前說的,現在可是拿出銀兩出來,都未必能買到糧食的。
好歹說服難民們上了船,本來開船也不要那麼多人了,看著這兩船的糧食和銀兩,沒有點得力的人手也不放心。因此也隻是讓十幾個身體狀況不太好的留了下來,其它的全部被趕上了船。好在劉堅的表現已經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他們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還能回到這裏來的。
擔心新生鎮的人不知道紅薯不知道怎麼種,還找高崖派了兩個老農民一並跟著。
可是,當他緊趕慢趕趕到新生時,一邊急急的跳下船,一邊讓一部分人先挑著糧食趕快過去,但眼前見到的情形還是讓他大吃了一驚。
“怎麼回事?”他攔住同樣有些疲倦不堪的張雄,“這才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死了這麼多人?”因為,在他眼前出現的,儼然是張雄帶著數十個難民,抬著幾十具屍體正準備要掩埋。
“餓的,老爺,都是餓的啊。”張雄同樣有些悲淒地說,“楊大哥已經很用心了,相比我們來這裏的時候,已經少了很多,在彭城的時候,我們每天裏死去的都有幾百個,這還是這三天的,楊大哥說停著三天一塊埋了,也讓他們的家人有機會替他們做點法事,三天才二十幾個人,已經很少了。”
“吳慶在哪裏,快叫他過來,馬上讓他過一”張雄吃驚的看到,劉堅幾乎是以咆嘟的聲音在他吼著,自他認為這位老爺,這可是頭一次見到他這麼失態。
他怎麼能明白,作為一個和平時代過來的年輕人,哪裏心再硬如鐵,哪怕早就聽說過此時人命賤如狗的說法,但當他親眼見到這麼多活生生的生命就是因為沒有糧食生生的餓死,隻要仍良知未泯,怎麼可能不感到痛徹心扉。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來晚了,我要是早來幾天,你們就不會死了啊。”於是,正疲倦的抬著自己同伴的屍體的難民們再次驚訝的發現,一向謙和淡定的劉大人,這會居然跪倒在了他們麵前,仰天一聲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