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這是一個陰冷的夜晚。
秋風徐徐吹來,不知不覺中,早已趕走夏日的炎熱,很快,又將迎來寒風刺骨的嚴冬。今晚,天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天陰沉沉的,周圍一片漆黑,人如同躲在黑暗潮濕的地窖裏。四周靜得出奇,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響。大大小小的村莊仿佛也睡著了似的,大地更顯得死一般的沉寂。可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卻有一個人怎麼也睡不著,這就是丁潔。她躺在床上,有個念頭一直在她腦海裏跳來跳去。
“多麼可怕的臥室啊!”
驀地,她仿佛真的聽到了這個聲音,但定神一想,又像什麼都沒聽見,自己明明沒有說話呀!難道是它自己從腦海裏跳出來的?不管怎樣,事實總是事實,的確太荒唐了,在一間狹小的臥室裏,放著兩張床,靠近窗戶的那張是丁潔的,另一張床在房門旁邊,床上居然躺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男人是丁潔昔日的丈夫白凡,女人卻是白凡現在的未婚妻徐麗。
今天剛辦完離婚手續,丁潔本來不打算回來,因為她明白,這樣做已經沒什麼意思,如今,她和白凡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仍住在一間房子,難免別人說三道四,可是,她不回來,還能去哪兒呢?她現在能回自己娘家嗎?不能!
前一段時間,她和白凡鬧矛盾,爸媽是知道的,但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的乖女兒竟然離婚了,並且離得這麼徹底,什麼也沒要,孤身一人。要知道,目前在農村離婚仍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一定會引來不少唾沫星子,俗話說,唾沫星子多了淹死人,何況二老又是忠厚本分的莊稼人。
是啊!這種殘酷的現實二老一時是無法接受的,爸爸身體不好,這種沉重的打擊他承受得了嗎?所以,在想出合適的理由之前,她決不能回娘家。
躺在床上,丁潔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高中時,以自己的才貌和成熟不知迎得多少男生的傾慕,那時自己簡直是童話裏驕傲的公主,被多少人捧在手心裏,多麼風光啊!可現在……一想到現在,她不禁潸然淚下。
今晚,她覺得自己受到的屈辱無法形容,卻又說不出口,這是自己硬頂上去的,怨誰呢?
此刻,她的每一根神經仿佛都連在另一張床上,而且異常敏感,何況兩張床又靠得那麼近呢!她似乎能聽到白凡擁抱時而發出的呼吸聲,這是多麼熟悉的聲音啊!盡管隱隱約約但對於她來說卻是一種強烈的刺激,他的每一次呼吸如同在丁潔心上刺上一刀。她甚至還能聽到徐麗被擠壓時輕微的喘息聲,這次猶如把她刺遍的心又重新撿起來,給以刀絞的酷刑。
盡管如此,丁潔並不痛恨白凡,因為她太愛他了。在她的幻覺中,白凡還是自己的丈夫,還像以前一樣愛她,疼她;而此時,丈夫擁抱的不是徐麗,而是她。丁潔還分明感覺到白凡正在瘋狂地親吻她,而她也在熱烈地回吻。起床時,她卻發現丈夫身上打上了無數個口紅印跡……
一陣冷風吹進小屋,丁潔打了一個寒戰,她揉揉酸痛的眼睛,屋裏仍舊漆黑,才發覺自己方才隻是做了個夢。喜悅的淚痕尚存,傷心的淚水又如泉湧。她不想去拭腮邊的淚,反正擦幹了還會流出來的,索性讓它流個痛快。她睜著眼,靜靜地躺著,不知是睡還是醒。
過了多久,她也不知道。她無意中發覺,天色已漸漸微明,屋子裏照進來一些光線,雖然隻是淡淡的,還可以看到近旁的東西,她不想亮燈,不知怎的,她這段時間無端地害怕起這白花花的燈光來,還是自然光比較溫和,她喜歡。
她剛要去整理淩亂的衣服,猛然間手指觸到一件硬東西,她順手摸去,才發現是支水筆,便憤憤地把它拋在地上。就是這支筆取消了她做女主人的資格。她想,是啊!離了婚,明天就得離開,也許這輩子都不再回來,這個家和家中的一切她怎麼舍得呢?兒子她也很難再見上一麵了。
丁潔走到門邊,無意中看到白凡和徐麗相擁而眠,睡得正香,可能昨晚太疲憊了,連她走到近旁,他們都不曾察覺。她隻是瞟了一下,便扭過頭,因為她不想再多看一眼。
她慢慢地蹭出去,輕輕帶上門。外麵,涼風習習,天空中一輪明月窺視人間,大地上一片皎潔。看樣子,天氣已經晴朗,昨晚不是還陰沉沉的嗎?變化可真快呀!丁潔胡亂地想著。她靜靜地步入院子,沐浴在溫柔的月光中,顯得更加動人。
是啊!她今年才二十八歲,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年齡,她雖然已經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臉不再圓潤,眼睛不再充滿天真和稚氣,說話時也不再哈哈大笑,但她的皮膚依然白皙,麵容端莊秀麗,兩彎柳葉細眉,眼睛像兩個水晶葡萄,水汪汪的,讓人不敢多看一刻,仿佛看得久了,就能看到她那晶瑩的眼淚,將要一滴滴滾落下來。她的身材苗條,但並不瘦削,該豐滿的地方都豐滿了,卻沒有一點贅肉。
手臂修長圓潤,兩條雪白的長腿蜷縮在一起,似乎有點顫抖,可能是天氣已涼,她不禁向下拉了拉裙子的下擺,可是,由於衣裙太短,不管怎麼拉,仍無法完全遮蓋自己的雙腿,無奈,她輕輕地打開身邊的衣袋,取出一件毛料中長,蓋在腿上。這樣,她不再蜷縮了,她仿佛已經得到一點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