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的軍訓讓葉維實在是提不起精神,這種打著錘煉學生體質為旗幟的訓練對於葉維而言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因為這件事情,葉維跑來校長辦公室,想要走走後門,雖然直接跑掉也不算什麼大事兒,但是葉維琢磨著,在別人的地盤,還是要老實一點的比較好。
誰知道剛剛進了這裏,就被這個老家夥給逮住了。
估計是被“國士無雙”給下的找不著北了,所以早就憋著一股氣兒呢,勢要為自己給正名了,要將葉維給斬於馬下。
可惜葉維從來就是不是一個知道尊老愛幼的好孩子,連續三盤的戰鬥是絲毫不讓,而且棋勢越發的鋒利,如同出了鞘的寶劍一般,每一盤都是還沒下幾步棋就開始全場喊打喊殺的向著張墨秋衝了過去,然後每一盤的結局都是可憐的老校長被完完整整的給解決掉了。
葉維下棋很快,落子如飛,而反觀老校長則是步步驚心,沒下一步都要看一眼葉維,就琢磨著這個小子是不是在哪裏下了套子等著自己鑽呢,可惜每一次看著葉維的時候,這個小子總是一副表麵無辜的樣子。
這讓張墨秋壓根就看不出來什麼,導致最後都在無意識之中踩了地雷。
奸詐的小子。
這是張墨秋給葉維的定義,下了幾盤棋之後,一老一少的距離倒是拉近了不少。
第四盤棋,張墨秋執黑先行,落在橫五豎三的位置,纏鬥開始。
初期黑白二子勢力未成,拚了個平分秋色,但是從第八十手開始,棋盤上剩下一百三十四子,勢力相當,不過葉維一招白子落地,瞬間拉開了真正的戰爭序幕。
黑子一手,白子接一手。
葉維滿臉輕鬆,反觀張墨秋則是步履維艱,越發艱難。
這盤棋節奏漸漸明了,似乎又是一盤注定要輸了的棋。
張墨秋看著棋盤上大龍漸成的白子,沉默不說話。
沒有再賴子,也沒有悔棋與毀棋的想法。
張墨秋從棋盒中拿捏了一顆黑子,在手中摸索良久,終於再次放進了棋盤。
微微一聲歎息,張墨秋似乎是有些釋然。
他看著葉維樂嗬嗬的笑了笑:“原來我一直不信真的有人能夠在奕城上當得‘國士無雙’這個稱號,要是幾十年前的老京都裏的那群妖怪還在世的話,估計有人能夠治一治你小子。可惜啊,都死了。”
張墨秋有些悵然的樣子:“觀棋如觀人,你現在也算是我的學生了,做人與下棋一樣。命運如棋,天地為盤,落子無悔,走的是心胸和運勢,有時候棋差一招就是滿盤皆輸,有時候全盤皆輸,差的就是一顆奇子,這顆奇子我找了許久沒有能夠找到,也算是得服老咯。”
“換做五年前,小子一定不是校長的對手。”
看到校長一臉的認真,葉維也收斂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
這樣一個老人,榮辱一生,年過五十,知天命。
他的一生功過如何,現在蓋棺定論太早,但是光憑著他能夠拉下臉來和自己這個小輩不知道輸贏的下上那麼幾盤棋來看,已經足夠得到葉維的尊重。
“我知道一人,這一生弈棋無數,卻從未有過敗績,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見見他,我倒是挺希望能夠看到你將那個家夥給下倒之後,他的表情會是如何的,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機會了。”
張墨秋臉帶笑意,似乎是在想念自己這個老友了。
“會有機會的,這輩子沒有,總歸還是有下輩子。”
葉維誠懇的說著:“教我下棋的老師說過,他這輩子生錯了年代,要是早上百年,他能夠名垂千古,自創《棋道聖經》也未嚐不可,天生對棋不對人,愛棋愛了幾十年,到頭來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倘若晚生百年,未嚐不能夠成為一代宗師,以棋養棋,可惜最後生在了戰亂年代,那時候癡迷棋道,不問天下蒼生,一眼隻看棋,誤了一個女人一生,也沒能下出一個錦繡前程。”
“花開三朵,一朵死了,一朵活著,還一朵將開未開,倘若有黃泉三鬥,未嚐不能夠在忘川河畔來上一盤。”
“空有滿肚乾坤,卻隻能夠下於鬼神看,小子現在下棋力求畫龍做勢,或者橫斬大龍,就是受了老師的影響。都說棋如人生,但是棋終歸隻是棋,棋子也並非人畜,舍了便舍了,沒血沒肉,棋,隻是棋。”
葉維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誠懇,倒是張墨秋微微一怔,多看了葉維兩眼。
張墨秋要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看來葉老有福了,有你這樣一個好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