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劍要沉住氣啊,‘分威者,神之覆也。故靜意固誌,神歸其舍,則威覆盛矣。’連續的淩厲進攻不僅使你頭腦發熱,還使你的元氣不是很足,而此時斷然不是一舉擊破的好時機,前麵的進攻如果沒有奏效,這時候隻能是使對手的精神更加集中,很難找到破綻了。這個時候你要收力,蓄養精神,所以劍招要緩下來,等待時機。”
可是少年沒有聽,依舊瀟灑自然地均勻發力。
“你這小子,我還以為你有悟性這些就不用我教了,怎麼練成這個樣子?”男子有些失望。
男子名叫陳誌誠,是蜀山劍盟逍遙劍的主人,膝下一子名為陳笑,就是這少年了。
劍盟崢嶸萬年,也有些起落,各峰也輪有強盛,隻是逍遙峰從在都置身於爭擾之外,逍遙峰人素愛逍遙,哪怕中間曾有一代不習劍不練術,隻愛山水鳥獸,也沒讓逍遙峰於此間受到什麼意外,逍遙不爭,是逍遙峰可以逍遙的安身之法。
可陳笑四歲時,陳誌誠就發現了陳笑與生俱來的天賦。
並不是如同其他有天賦的孩子那樣,有的天生神力,有的天生就會運用靈氣,有的則使用靈器法寶時會有奇效,陳笑和他們都不同,陳笑從小就帶著對世界萬物的思考以及自己在不斷地解答和提問。
而陳笑成長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讀書的過程。他很快就認了字,房間裏慢慢堆滿了各種典籍。清晨醒來,隨手拿來是讀書,夏日蟬鳴,睡不著時讀書,飯後閑走,手裏捧著讀書,沐浴洗澡,也忍不住讀書,夙興夜寐,朝斯夕斯,冬寒夏暑,滴水穿石。
當陳誌誠跟陳笑坐而論道時,陳誌誠每次都能發現陳笑對於天地陰陽萬物更進一步的理解,而期間陳笑跟柴燊一起修行,陳笑從來沒有主動練習過,卻比公認在修道方麵最有天賦且最勤奮的孩子柴燊要強上很多。
後來十歲的柴燊閉關修行,由父親親自調教,而陳笑開始對書籍全身投入,陳誌誠覺得陳笑以後像自己爺爺那樣安閑一生也是不錯的選擇,心中也放心了許多。
可沒想到的是,柴燊閉關一年後,陳笑就把那些自己覺得值得讀的書給全部讀完了!
陳笑開始對修行抱有一些興趣,並且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但更多的是喜歡發呆思考,在風音崖上,在洛沐溪旁,在山後的竹林裏,在自家的屋簷上,可唯獨沒有來過這浣河邊,這是當年陳笑和柴燊修行的地方。
陳笑在修行方麵取得巨大進步之時,陳誌誠是想過逍遙峰是不是可以靠陳笑取得更高的地位,但考慮到這個孩子性情有些奇怪,又發現他沒有這個欲望,這個想法就在自我的微小糾結中煙消雲散了。
他快樂就好。
可能是自己對陳笑的期望太高了,教授劍術的時候,陳誌誠從來都隻是示範幾次,不多講解,除非陳笑自己來問。
二十七息,陳笑已經停了下來。他走來撿起劍鞘,把劍插進去,站在父親旁邊。
剛才還停淩亂的緩坡像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綠色地毯,陳誌誠打量著陳笑,發現他身上沒有沾上一點碎草。
“笑兒,草修得不錯,隻是,為父剛才說的記住了嗎?”陳誌誠拍了拍陳笑的肩膀說道。
陳笑又咧開嘴笑了,雖咧得不大,卻露出了一點虎牙,緊接著說道:“父親說的是沒錯,可您布置的任務不是擊敗敵人,是修草地啊,若是不均勻發力,草地就不平整了。”
陳誌誠吸了口氣,呆滯一下。
“哈哈,父親放心吧,孩兒不會被野草給擊敗的。”陳笑這次真笑了起來。
陳誌誠有些尷尬,自己朝坡上走去。
“快回去睡覺吧,明早就要去試劍台了。”陳誌誠回頭喚了聲陳笑。
兩人一同上山去了,月色下添了許多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