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公子的打算是,如果金姨娘那邊不來追討,自己就假裝忘記了“借驢一騎”這碼事兒,直接把小毛驢養肥了賣個好價錢。如今,卻不想有了用處,成了搬家運貨的先鋒兵。
一切準備就緒。
前麵小毛驢背了一大坨的破爛家什,撩開四隻蹄子邁步向前走。
毛驢屁股後麵……
老爹柳達抱了鋪蓋卷子,神情莊重。
柳文揚提了籃子書籍,表情淡定。
小廝明月抱了鍋碗瓢盆,氣喘籲籲。
三人一頭驢,就這樣,在鍋碗瓢盆的“咣裏咣當”中,在嘹亮如斯的驢叫聲中,開始了比拚腳力,培養耐力的搬家旅程。
一路上,看見他們的行人無不停下來對他們指指點點,好像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剛開始柳文揚還摸不著頭腦,認為搬家不就都是這樣,有什麼可笑的?難道說東西破就不是家具,人口少就該被嘲笑?不過馬上柳大官人就明白了,因為前麵有一輛運貨的牛車悄悄經過……
“自己何苦來哉,為何不雇輛車?”柳大官人第一次用衣袖遮住臉,“慚愧啊,慚愧!咱又不缺那點錢!”
新宅大門前。
六層台階上延,朱漆大門緊閉。
左右兩頭石獅子蹲守兩旁,神氣活現。
左邊圍牆豎著一方石碑,上麵刻有大字“泰山石敢當”。
右邊圍牆旁種著一棵大槐樹,大槐樹兩人合抱,枝杈彌漫,罩住半堵牆。
這氣勢,絕對的宏偉。
這門麵,絕對的排場。
老爹柳達抱著鋪蓋卷子,雙眼瞪大,嘴巴張開,難以置信地仰望著前方。
小廝明月抱著鍋碗瓢盆,吸溜著鼻涕,擦著汗水,不可思議地瞅著自己的新家。
對於老爹柳達來說,他一輩子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夠住進這樣的房子裏,因此直接擰了擰自己的臉,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對於小廝明月來說,他受的刺激更大。之前他投奔柳文揚的家,看到那破爛房舍,比起自己以前住的城隍廟還要差上百倍,不過他沒有後悔……當然,內心深處多少後悔一點點還是有的。
出於對新主人的忠心,明月早打定主意要在這狗窩般的家中,好好展現自己甘於清苦的風姿,好好地服侍柳大少爺。可是萬沒想到,這還沒兩天就搬家了,並且要住進去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大的房子!
這一刻,小廝明月徹底被柳文揚的“法術”給震暈了。
是啊,如果沒有施展法術,怎會有如此奇跡?
須臾。
老爹柳達丟掉鋪蓋卷子,指著前麵的豪宅,問柳文揚道:“兒啊,你說我這是不是在做夢啊?如果沒做夢的話,我怎地就看見這麼大的房子?”
“兒啊,你說我這是不是眼花了?如果我沒有眼花,這前麵的房子當真是咱們的新家?”老頭使勁揉了揉渾濁的眼睛。
柳文揚為了避免老爹受刺激過大,也為了避免他追問購置房子的巨款是哪兒來的,就隻好出言安慰道:“沒錯,您老不是做夢也不是眼花,這的的確確就是咱們要搬進去住的新家,不過……”
眼看老爹神情激動,柳文揚立馬說道,“不過這座房子的錢咱還沒給完,隻是付了那吳老板一部分,以後還要慢慢地還!”
“啊?原來這房子的錢還沒給完啊……我就說嘛,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這麼好的命!”老爹說著,還有些心有不甘地抹了一把老淚。
見老爹如此苦楚,柳文揚有些於心不忍,尋思了一下,還是日後慢慢告訴他實情吧,現在操之過急,隻會適得其反,萬一他問起來那五百兩銀票,自己又做何解釋?
就在柳文揚思忖之際,忽然後麵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扭頭看去,卻是一隊前來道喜的人馬,領頭的那人正是柳文揚的三叔柳能。在柳能身邊,是他那體形胖大脾氣孤寒的胖婆娘。在他們身後,則是柳文揚的一些鄰居發小,如豬肉鋪的大牛,鐵匠鋪的二虎,還有一些平時走得近的相親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