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封十六年九月,戰事平靜。
可平靜卻往往都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蕭子墨知道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距離下一次大規模的戰役,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他臨時改變練兵和備戰計劃,並且上書從京城出動一個師單位的戰車兵,隻是抵達天山尚需一些時日。
這一日在軍帳中,元霜道:“我見你最近一直早出晚歸,應該是在操練應對鄂戎弧箭的作戰策略。”
蕭子墨點頭,“從裝備上防禦已經沒有時間了,我隻能從陣型上進行調整。不過,也隻能起到基本的防禦,若是敵軍的弧箭真的已經大規模普及,我軍勝算還是很小。更何況……”說到這裏他猶豫了一下,“更何況,這隻是針對防禦而言,而相對於進攻,我軍已經失去了進攻的優勢。”
元霜卻很嚴肅地望著他的眼睛:“我知道這樣說可能不太合適,但我必須要說,到時候不管在戰場上遇到什麼,你要記住,其他都是次要,你身為將領,自身的安全是首要的。”
蕭子墨一愣,雖說自古便有“主將被俘,三軍皆斬”的說法,但元霜這一次如此直白地跟他說這件事,他還是感覺內心有些異樣。
但出於對元霜的信任,他還是點點頭,“好,我記下了。”
雪蓮還在養傷,蕭子墨偶爾會過去看她,但因為軍務和戰事纏身,所以他去看她的時候並不多,大多數時間都是元霜過去陪她解解悶。
“元霜哥哥,你說他不會有危險吧?”聽元霜說現在戰局緊張,雪蓮不禁有些擔心。
元霜眉頭輕皺,“這是一個他注定要經曆的劫,以後的一切,都看這次了。”
蕭子墨所麵臨的情況,是他的前輩們都從來沒有麵臨的。與任何個人無關,而是時代發展到了這一步。
國家處於內憂外患之際,朝內奸臣當道,百姓受到剝削壓迫。
而蠻夷由於經曆了社會變革,先後建立了統一的封建統治,也開始逐漸壯大起來,與炎國之間的國家利益矛盾突出。
蕭子墨就趕上了這樣一個時代。
同時,還有一些非自然的因素影響,比如北冥夫人的弧箭——她本是炎國人,卻因兩次情傷而痛恨炎國,最終反而為敵軍效力,使炎軍所處的地位更加不利。
所以戰爭沒有開始的時候,炎軍就已經已經處在了下風。
但這些元霜都沒有告訴雪蓮。他隻是輕輕歎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
蕭子墨依舊重複著每日早起跟操課,練兵備戰,夜間加練,有時她過來看雪蓮,她能從他的眸中看見隱約的紅血絲,是過度操勞所致。
這天夜裏,蕭子墨取出蒼煙玉,鮮紅如同血液,放在掌心中靜靜地凝望著。蒼煙玉是蕭家的世傳,蕭家世代為將,鎮守炎國一方疆土,在這塊玉佩中凝結的,不僅僅是他祖輩的靈魂,也是一種赤誠、一種信仰,更是一個家族的驕傲。
他不想這份驕傲流失在他的手中。
所以,他隻能硬著頭皮撐著,就像很多年前他父親那樣,用自己的血肉之軀鑄就戰爭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