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蕭子墨抵達天山營區。
時下夜已深,天色昏暗,寒氣彌漫的營區內隻剩下夜崗的幾盞帳燈亮著,天邊亦無星無月,墨雲堆積。
“參見將軍!”
蕭子墨到達營區門口時,營門門崗皆恭敬行禮,同時派人前去通報。原本已是深夜,除了夜崗人員以外其他人已是熄燈睡眠之時,但此時蕭將軍回來,原本寂靜的營區便立刻沸騰起來,一瞬之間燈火通明,人人皆出帳外相迎。
蕭子墨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不必多禮了,夜已深,弟兄們都好好休息,門崗打起精神來,這段時間局勢緊張,萬不可大意。”
“是!將軍!”
此次增派的人員連夜搭帳,這支隊伍訓練有素,很快便已一切準備就緒。蕭子墨囑咐負責人道:“弟兄們連日奔波,這幾日也疲乏了,盡快休整,明早免除操課,盡快調整恢複狀態。”
負責人點頭,“是!將軍!”
把所有人員裝具都安排好,蕭子墨才走進了自己的營帳。作為一軍之將,他即使本人不在,他的營帳也依舊每天有人打掃維護,所以雖離開了三個月,帳內的一切物品依舊幹淨整潔,怡神的熏香已點燃,絲絲縷縷煙絲將他環繞。這些天連夜趕路,他也有些累了,側身倒在床上,雙眸緊閉,直到帳外傳來守衛兵的聲音——
“報告!”
他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疲憊,“說。”
“報告將軍,軍師求見。”
蕭子墨一聽是軍師,剛剛被打擾的不悅一掃而光,立刻回應道:“請軍師進來!”
話音剛落,他眼前便已出現了一抹藍色的身影,元霜撩開簾子,帶著帳外的寒氣一起走了進來。“將軍,多日不見了。”
“軍師別來無恙。”蕭子墨勾起唇角,“我對軍師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元霜輕笑,挪揄道,“我這不是來了麼。”
蕭子墨掃了一眼身後的床,臉上露出了一絲邪魅的笑意,“軍師你看,我這床夠大麼?不如今晚軍師就留宿在這裏吧。”
元霜無奈地笑了笑,“別鬧,我知道你有事想跟我說。”
蕭子墨鳳眸一挑,神色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幽深,歎了口氣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元霜挨在他身邊坐下,“怎麼,這次回京皇上召見了你?”
“嗯。”蕭子墨點頭,“皇上不久前受到克孜達使臣的密訪,克孜達有投靠倒戈之意,似欲解除與鄂戎和赫巴的結盟。”
元霜是何等聰明之人,蕭子墨此言一出,他心下便已了然克孜達必是想看這兩國與炎國開戰,自己則左右逢源,坐收魚翁之利。
“我現在很猶豫,到底出不出兵。如果出兵,該以何處作為主戰場。”蕭子墨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從未對自己如此不自信過,“這次臨走之前,我在東部沿海地區增派了一批舟師和水上作戰所需的物資,雖說克孜達自東南下進攻的幾率並不大,還是以防萬一。”
元霜眉頭輕皺,“克孜達最為狡詐,我們不得不防。”頓了頓,又道,“至於你說的主戰場……你既然已經回來,想必是心中已有定數,又何必再來問我。”
“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這一次他們一定會從天山自西南下。”蕭子墨俊眉緊鎖,“畢竟赫巴實力最弱,即使鄂戎增調大批軍隊相援,也是需要時間和耗費精力的,不比克孜達直接沿海進攻,克孜達的舟師實力畢竟有目共睹,勝算會多很多。”
“矛盾就出在這裏,克孜達具有地理和舟師的雙重優勢,卻背著赫巴鄂戎密訪,欲投靠我方,而且並沒有明著倒戈,而是在那邊依舊保持著與兩國的同盟關係。這種兩麵派的做法,現在還不好判斷,可能他們自己也還在權衡當中。”
“所以我們……”
“等。”元霜瞳孔幽深似水,“這一仗,打是一定要打,但究竟跟誰打,怎麼打,我們還要進一步判斷,萬萬不可操之過急。”
蕭子墨點頭,心下已了然。確實這也是他的想法,若是放到從前,他定然早已果斷決策,可是這次,他卻一直心中隱有不安,仿佛隻有元霜開口他才可以確定下來。這一次要打,一定是場規模極大、持續時間極久的戰爭,甚至連炎國周圍的幾個小國都有可能被卷入戰火。雖然在那個時代尚無“世界大戰”的概念,但他心裏卻很清楚這一戰即將帶來的後果。
正思索著,元霜突然開口問:“對了,你的私人問題解決沒有?”
“你是指什麼?”蕭子墨明知故問。
“陸家那邊。”元霜的語氣卻很嚴肅,“你和陸家小姐的事最後怎麼樣了?”
蕭子墨神色波瀾不驚,“她要嫁給楊公子了。算是陸家單方麵解除了婚約。”
元霜聞言,輕歎道:“子墨,現在的局勢對你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