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回頭,他怕他再多看她一眼,便再也忍不住那將她一把擁入懷中的衝動,因為他不能,他覺得他若是做了,就是對她的一種褻瀆和強迫。
而她站在原地,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已經幹涸的眼眶終於再次濕潤。
這一夜,他和她都失眠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晚同樣失眠的,還有另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陸雲兮,這位原本與蕭子墨有婚約,卻又即將嫁給楊景文的陸家小姐。
柳兒幫陸雲兮梳著頭發,突然歎了一口氣。
她感覺到了柳兒歎息的聲音,自己的內心也有些顫抖。
“小姐,您怎麼……怎麼就答應嫁給楊公子了呢!”柳兒也跟了她一段時間了,知道自家小姐對蕭將軍的一片深情,所以她實在難以想象,蕭將軍才剛剛回京,小姐居然就要嫁給別人了。
陸雲兮望著鏡中的自己,緩緩道:“柳兒……你知道麼,那晚他走之後,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在想,你說,難道他不知道那晚我約他過來,可能會被我爹設下陷阱麼?他那麼謹慎,我想他一定早就能想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卻還是來了。”
柳兒連忙道:“這不正說明了將軍對小姐還是有感情的麼?他寧願冒著危險也要來見您,足以看出您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麼重要。”
陸雲兮卻搖了搖頭,“柳兒,你錯了。那晚他明知是陷阱,卻一定要來,是因為,他就是想給我這個傷害他的機會,來彌補他對我的歉疚。我等了他十年,從八歲等到十八歲,真的累了,而他用一杯毒酒,償還了我為他付出的青春。柳兒,我現在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了,我已經十八歲了,隻想找一個願意疼我、愛我的男人,把我放在手心裏寵著,寵一輩子。如果他有楊公子對我一半的心意,也許我還願意繼續等下去,可是……”
說到這裏,她哽咽了。
因為她突然想起了八歲那年,她問阿巧:“你說,他以後也會像那些公子哥一樣,時常流連煙花之地,納很多姬妾麼?”
阿巧卻搖搖頭,“蕭公子日後,是要成為將軍的人。”
她等了十年,如今才終於明白,阿巧那時話中的含義。他的身份,決定了她永遠無法在他身上實現她想要的愛。所以她答應嫁給楊景文,除了是父親的意思以外,也是她終於想給自己找一個歸宿。
十年的等待,在這一刻,她終於疲憊了,放棄了。
柳兒歎了一口氣。她並不知道,此時,她是該為小姐開心還是憂愁。她還太小,情這一字,她不懂,她隻知道,當初綺煙姐姐被小姐趕出陸家是因為這個字,而小姐十年以來的愁結也是因為這個字。
另一邊,遠離磅礴的蕭府和豪華的陸府,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棧,此刻也頗不寧靜。
夜已深,綺煙沐浴完畢,正欲就寢,便吹熄了蠟燭。轉身要走向床的瞬間,卻突然猝不及防地被人從身後抱住,她出自本能地想要反抗,便在那人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半響才聽見身後傳來冰冷卻溫柔的聲音:“竟然咬我……”
接著,熟悉的熏香氣息將她環繞,她感覺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後頸,有微微酥麻的感覺,心一下子跳得很快:“你……你回來了?!”
“嗯。”他在她耳邊輕輕一吻,“多日不見,有沒有想我?”
“我……”,她掙紮著想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平日裏高冷如冰山般的他,此刻在她麵前卻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還敢咬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便已打橫將她抱起走向了床。
“你……唔……”她還想掙紮,卻被他一把撂倒床上,毫無反抗餘地便已被他壓在了身下。
“又不是第一次了,還這麼緊張,女人啊……”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你早已是我的人了……綺煙……”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呼吸卻越來越重。
“唔……嗯……”在他幽深的擁吻中,她漸漸融化。雲雨巫山,芙蓉帳暖。
春宵良夜,金風玉露,勝卻人間無數。
在這個令無數佳人失眠的夜晚,唯有綺煙,此時能夠在所愛之人的懷抱中溫存,因為隻有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愛情。她愛了,就願意不計後果地付出,即使她發現了他的身份,她卻敢於對仇恨釋懷,走出愛恨交織的糾結,大膽地拋下過去,放下所謂的清高與自尊,隻為這一刻他們奮不顧身的相愛。而這些道理,很多女人卻都是很久以後才能明白,當她們恍然大悟,很多人卻早已走遠,最終,隻留下了回憶裏的一幀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