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依舊大雨滂沱,淒厲的雷鳴和閃電讓人難以入眠。置身在這座廢棄的破廟中,更是為這本就惡劣的自然環境又徒增了一絲詭異之感。
元霜困倦之極,許是平時占卜天機太過耗費元神的原因,他的體力往往比一般人消耗得要快很多,加上前兩個夜晚與蕭子墨輪班看護雪蓮,也沒有休息好,此時躺下便淺淺地入眠了,屋外的電閃雷鳴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睡意。雪蓮躺在他旁邊,剛剛一直在糾結能不能吃長壽果的問題,現在倒也困倦了,閉著雙目呼吸均勻,看來是也入了夢鄉。
蕭子墨看著二人睡夢中卻依舊疲憊的麵容,一雙清冷的鳳眸中露出了心疼的神色。這幾天他們跟著他受了不少苦,雖然到了營地會好一些,可是征戰的艱苦不是他們能想象的,若真遇到緊急夜行軍或臨時戰備,情況可能也不會比現在好到哪裏去,他們……真的能承受這種苦嗎?
他十八歲第一次上戰場,七年戎馬生涯,刀劍的風霜讓他比同齡的年輕人看上去更加成熟和老練。蕭家世代為將,那煙塵滾滾的沙場塑造了他的人生,也是他的歸宿。七年前他還不是“蕭將軍”,而是出身京城名門望族的“蕭公子”,那一雙幽深醉人的鳳眸不知俘獲了多少佳人的芳心。如今他身穿一身鎧甲,多年征戰的風霜使他俊美如玉的容顏變得更加立體和深刻。
七年了。
歲月,原來竟是這般匆匆,那炙烤著大地的烈日和刀鋒般刮著臉龐的呼嘯寒風,豈非也隻是昨日的回憶?
然而對往事的追憶並沒有讓他放下心中的防線。他始終能夠嗅到這座破廟中的一絲危險氣息,尤其是現在元霜和雪蓮都疲憊得睡下了,他更要提高自己的警惕。從他踏進這廟中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下定決心這一夜都不會合眼,而是要時刻保持戒備,保護他身邊的這兩個人。這是他在多年軍旅生涯中養成的習慣,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團隊中都必須至少有一個清醒的人為其他人站崗守衛,不能有絲毫懈怠。
正如這黎民百姓,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卻可曾知曉這世上有一群人永遠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守護著他們,守護著這一方疆土?
夜色愈濃,雨聲漸息。
蕭子墨也是趕了一天的路,身軀雖已疲憊,卻在用意誌力在支撐著自己的精神,一雙鳳眸始終保持著警覺,修長的右手按住腰間的佩劍,一有任何風吹草動便立刻出鞘!
夜更深了。剛才還傾盆如注的大雨此時已化作了淅淅瀝瀝的雨點的聲音,順著房簷滴下,如珍珠斷線。
再過一會兒,這一絲珍珠斷線的雨聲也逐漸消失了,狂風暴雨之後的平靜,讓這不安分的夜色靜謐得可怕。
就在這時,這寂靜突然被一個尖銳的聲音劃破!
“呲——”
蕭子墨的瞳孔立刻收縮,全身的神經都已繃緊,他握緊了手中的劍!
這聲音的音色雖尖細,卻並不大聲,很難將睡夢中的人驚醒,甚至哪怕是清醒的人若是沒有集中注意可能都難以發現。可是蕭子墨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一向十分敏銳,更何況是在這既靜謐又特殊的環境下。
然而,他卻不能辨認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響了一下便又立刻重歸平靜,他隻能依照剛剛留存在腦海中的瞬時記憶,模糊地判斷這聲音發出的大致方位。
似乎是在……佛像背後!
這尊大佛幾乎占據了廟中三分之一的空間,而且是佛背是緊貼在牆上的,他剛進來時便已檢查過了,理論上這佛像背後是藏不進人的。
那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難道佛像背後有暗道或者其他的玄關?
他緩緩將劍拔出了劍鞘。
寒光一閃,他緊握著手中的劍,謹慎地一步一步接近佛像,走到佛像的側麵,從台子上拿了一柄燭台,用火石擦出的火光將蠟燭點亮,小心翼翼地接近佛像的後方。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佛像身後狹小的空間,他仔細地查看了一圈,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佛祖身下的蓮花寶座上。
這蓮花花瓣,似乎不太對勁。
離他最近的一片花瓣,顏色光澤似乎與其他花瓣不太一樣。剛進來時外麵雨聲嘈雜,他便沒有太注意這個問題,然而現在他仔細去觀察才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用劍刃動了動這片看上去不太尋常的花瓣,結果這片花瓣居然動了!
這裏果然有機關!
他立刻後退一步,並將身子側過去緊貼牆角,以提防突然射出的冷箭或者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