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光似水,淡淡的花香混合在薄霧中,散落在地麵上。
易水寒並沒有睡意,倚欄聽風吹。手指無意觸摸著自己的臉頰,她忽然苦笑了起來。當老穀子給她易容後,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陌生的模樣,心頭暗自發酸。
黑如綢緞的假發遮蓋了原本的白發,那一張臉,及其的普通,普通到融入人群中,再也不會出現眾人矚目的時刻。如果以前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那麼現在的她就是那萬綠叢中的一片綠。
她至今也不知道原來的模樣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錯,可她並沒有反對上官厲這樣的安排,竟然沒有任何來由的相信了這個男子,難道就是因為他酷似殤離的模樣嗎?
想到殤離,他沉睡在那片罌粟花田中,她心中一片空虛。
至於君越和蘇慕白的蹤影,上官厲沒有回答,隻是平靜的說了一句:“你以後的身份就是我上官厲的妹妹,上官顏。”
“上官顏”,易水寒無奈的笑了,笑容在月色中淒冷。她似乎一直在扮演著她人的角色,她想說她是易水寒,她不是水依依,也不是什麼上官顏,可是有些事情命中早已注定,她無處可逃。
她應承了這個新的身份,她也需要一個時間段去躲藏,安靜的整理思緒,好好審視她無法掌握的未來。
她仰望夜空,如水的月光靜靜散落在她的身旁。即使她的容顏普通至極,可是消瘦的身影依舊美麗,像是一朵哀傷的百合清冷在月光中。
走廊裏回蕩著腳步聲,易水寒回頭而望,上官厲的身影從月色中走了出來。
“顏兒,為何這麼晚還不歇息?”上官厲對於他為易水寒安排的角色似乎很是滿意,唇齒間的顏兒也顯得那麼熟稔。
易水寒低聲道:“睡不著,想念京城的父母和朋友了。”她還想說,其實更多的是擔心君越和蘇慕白的安危。她私底下曾經求過雲兒,讓她去上官厲那裏打探他們的消息,可是雲兒總是無奈的搖搖頭,說厲哥不願意說的事情,她也無能為力。
“你想和我去京城嗎?”
易水寒怔了一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上官厲剛才所說的話。
上官厲微微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我在京城的一個朋友,過幾天舉行婚慶大典。我知道你在這裏住的也悶,再說老穀子和雲兒也陪同前往,所以我想帶著你去看看。不過我們先提前說好,你不可以把自己的身份外泄,否則我無法保證你見到你的家人和朋友。”
易水寒猶豫了一下,說不上來為什麼,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似乎京城等待她的是一場災難。
但她還是慢慢點了點頭,此刻她的心中滿是悲傷,像雨中搖曳的風鈴花一樣彷徨無助。
初升的陽光暖暖地,白天和黑夜就是如此的交替著。隻是白天的晴朗永遠不懂黑夜的傷悲。
老穀子和雲兒似乎為了避免麻煩,換下了異族的服飾,穿著打扮和漢人無異。
老穀子看到易水寒,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雲兒拉著易水寒的手,笑嗬嗬地道:“路上有我作伴,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易水寒聞言笑道:“是啊,有雲兒寶貝在,誰還識愁滋味呢。”
雲兒是個蜜糖中長大的女子,開朗愛笑,簡單純潔。易水寒和她在一起,頓時感覺輕鬆了很多。
上官厲聽到二人如此的說笑,以往孤傲的神情也緩和了下來。此時,金色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穿透而過,在地麵上畫出很多不規則的影子,舞動著。
從桃花苑到京城大約兩天的光景,到達京城已是黃昏時分。易水寒看著那高大的城牆和門樓,沾染著夕陽的餘輝。她繞了一個圈,經曆了一場生死離別,她還是回來了。她說不出心裏到底是什麼滋味,隻是安靜的看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