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1章 騙子(2 / 2)

陸綸不敢看林謹容,隻把眼看著遠處隨風起伏的蘆葦,兩條蟲一樣的濃眉蹙起來,又緩緩放平了,輕笑一聲:“我記在心裏了。”

林謹容竭力穩住激動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動作顯得更平靜些。陸綸,你知道嗎?我們原本都是該死的人。你死在一杯毒酒下,我死在麵前這浩浩蕩蕩的江水裏。可是今天,兩個該死的人都沒有死,而是在這江邊充滿希望地等待著新生活,怎不叫人心生喜悅!

因著武義碼頭的旅店早就停了營業,林、陸兩家的人馬就停在江邊某個避風平緩的地方,早有人起灶燒起熱水準備晚飯。空氣裏到處彌漫著煙火氣和食物的香氣,還有不知愁的孩子們嘻嘻哈哈地追打著從大人身邊、馬車牛車的空隙裏鑽來鑽去,玩得不亦樂乎。

陸綸自去尋陸緘與林大老爺說登船的事情,林謹容則走到乘坐的牛車前,隨口同迎上來的朱見福家的笑道:“我看大夥兒都挺歡喜自在的,倒不像逃難的了。”

“那是,這才逃過一劫,又到江邊了,眼看著再無大礙的,怎能不歡喜?”朱見福家的滿臉堆笑,欲言又止:“二奶奶……”

朱見福才剛因陸建新的事情立了大功,怎地她轉眼間就這樣小心起來?林謹容奇道:“想說什麼隻管說。”

朱見福家的低聲道:“大老爺不要我家那口子伺候了。”

“怎會這樣說?大老爺親口說的?”林謹容聽陸緘說過,自是曉得朱見福是怎麼得罪的陸建新。

朱見福家的輕聲道:“那倒沒有。”陸建新口不能言,又不能動作,哪裏能說什麼,隻不過是朱見福貼身伺候他方便的時候故意折騰人罷了。朱見福伺候了他多年的,自是曉得是個什麼意思,少不得有些忐忑不安。

“誰不知道朱管事多年來一直都是老爺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輕易離不得的?”林謹容嚴肅地道:“大老爺一下子成了這個樣子,心裏是不好受的,脾氣不好也正常,還請大夥兒看在太太、二爺和我的麵上多擔待些。你們辛苦,太太、二爺和我都記在心上的。等過了江,姨娘們方便了,自然要安排大管事去做外頭的事。”

朱見福家的本來也就是想得林謹容一句準話,聞言不由定了心:“二奶奶客氣,伺候主子本來就是下人該做的,說什麼擔待不擔待?”言罷歡歡喜喜地退了去。

“毅郎,咱們要坐船啦。”林謹容將毅郎摟入懷裏親熱了片刻,正要領他去探望陸建新並林玉珍,就見陸緘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不由奇道:“你這是和誰生氣呢?”

陸緘道:“想必你適才也聽人說了,有人騙了你大伯父派來看船的管事,欲騙船家送他過江?”

林謹容點頭:“是有這事兒,你怎地也知道了?”

陸緘冷笑道:“這騙子,不但騙你娘家的管事,還騙了人家的女眷。現下被人家拿了現行,聽說他姓陸,是我陸家的族人,便尋到這裏來要我給個說法。”

“這誰啊?”林謹容吃了一驚,又隱隱有些預感,隻等陸緘替她證實這騙子是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陸緘正要開口,就聽外頭一陣嘈雜,有人大喊道:“陸二郎!小肚雞腸的陸二郎!冷血無情的陸二郎!你憑什麼敢說把我除了族譜?你算老幾?什麼時候輪到你作主了?你見死不救,趕盡殺絕,會遭雷劈的。”恰恰正是陸績的聲音。

陸緘大怒,下車迎上去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亂賊惡徒人人得而誅之!將你除了族譜算是便宜你!若是太平之時,必將你送官嚴辦!”

林謹容掀起一角車簾看出去,隻見陸績頭發散亂,衣裳破碎,一臉的泥和血,滿臉猙獰,瘋子般地朝著陸緘這邊掙過來。正在玩鬧的孩子們看到他,齊齊嚇得哭著亂躥。緊接著,陸綸黑著臉過來,一把提著他衣領,像抓隻小雞仔似地將他提在手裏,揮起擂缽似的拳頭照著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陸績“呃”了一聲,頭軟軟地耷拉下去,陸綸拖死狗一樣地把他扔到一旁立著的幾個陌生人跟前,大聲道:“給你們了,這種品行敗壞之人就算是打死了我陸家也不會吱一聲!”

那幾個陌生人麵麵相覷,猶豫不決。陸綸不耐煩地道:“要不要?剛才不是還哭著喊著要公道麼?這會兒又蔫種了?”

後頭擠上一個年輕男子來,滿臉戾氣地冷笑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氣了。”手一揮,那幾個人便將陸績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