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4章 天命(2 / 2)

可到底還沒等到他二人付諸行動,平洲這邊組隊同行的商船便在武義碼頭附近的江麵上被搶,死傷數十人,貨物全被搶光,船被燒了大半,受損的商戶富戶一起到知州府、安撫使府中結隊請願,都是要求要剿滅山匪並江匪的。

俞宗盛表現出十二分的強硬,立時同意了眾人的請願訴求,調動兵馬,預備剿匪。當然,國庫空虛,駐兵們的兵餉也很少,所以需要富戶們支援。因著此番也有陸建中的一船貨,陸建中少不得也跟著出了血。

在這種時候,無論是有多麼完美的計劃都是不適宜出門的。眼看著入了冬,林謹容焦慮得半宿半宿的睡不著覺,即便是做了萬般準備,得到了陸緘的支持,她對未來也突然不確定起來。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前世掌握的東西實在是少得可憐,她竟然不知道當年俞宗盛是否真的派兵攻打了匪徒,更不知道最後戰局如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離那個可怕的日子還有一個月有多,她虔心祈禱著。

發兵那一日,乃是冬月初六,黃曆上說是諸事大吉。據言,官兵與眾匪徒激戰三天三夜,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捷報傳來的那一天,天上飄著小雪,陸緘和陸建新被得意洋洋的俞宗盛派人“請”去安撫使府分享他勝利的喜悅。

“一切盡在鄙人掌握之中,螞蟻安能撼動大樹?”俞宗盛故意以素酒一杯敬陸緘,當著眾人的麵問他:“敏行如今是否心安了?”不等陸緘回答,又語重心長地教訓他:“年輕人,謹慎是好事,但謹慎過了頭便容易畏首畏尾,一事無成。”意思是陸緘膽小如鼠,又接著嘲笑:“諸先生年紀大了,大冬天的搬家也真是辛苦。”

陸建新很惱火,連帶著恨透了俞宗盛,暗自詛咒俞宗盛不得好死,怎奈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勉強忍著氣回了家,便對著陸緘大發雷霆,說是後悔當初不該把他送到諸瘋子那裏去受教,害得自己當眾受辱。陸緘一言不發,隨便他去說。陸建新再有多大的脾氣,對著一截木頭也發作不起來,折騰到半夜,也隻有無可奈何地放他回去。

陸緘頂著小雪踏進房門,隻見林謹容披著件素袍獨自坐在燈下做針線,背影單薄,神情專注,可見他進來,便立即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並且溫柔地擁抱了他。她溫暖柔軟的身子從某種程度上緩解了陸緘沮喪的心情——能夠自此解決了匪患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就此證明了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笑話,並且這個笑話將伴隨他終身,卻也讓人著實沮喪。

林謹容自是知道陸緘的沮喪從何而來,她溫柔地圈著陸緘的腰,小聲問他:“二郎,當初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想必什麼可能都想到了的,明知道可能會這樣還去做,那才是真正的勇氣。”

陸緘沉默片刻,綻放出一個笑來:“阿容是想告訴我,隻求心安嗎?”

林謹容點頭:“盡人事知天命。你的目的是想讓更多的人避開災難,那麼無論如何,現在你已經做到了。”再也沒有任何理由說動旁人,似乎就連陸緘也在動搖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獨立支撐的時候。但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一步一步地來。

然則,變化總是發生在不經意之間,命運的強大之處還在於,你按著記憶知道前麵是個大坑,你應該繞開,可你卻不知道,在另一個方向,也有一個坑張著森然大口在等著你。

次日,天將明時,雪才把房舍牆頭染白,火光就突然染紅了半邊天空,喊打喊殺聲由遠及近,仿佛是在夢裏並不真切,又仿佛就在耳邊,不容半點逃避。林謹容從夢中驚醒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迅速抱起毅郎,不顧他哭鬧,麻溜地給他套上了衣服,然後看看日常就備在一旁備用的包裹,確定其無恙,大聲指揮被驚動的丫頭婆子:“不要亂,先去探探是怎麼一回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異常,同時也很清楚的知道冷汗浸濕了她的裏衣。

賊老天,果然還是不肯輕易放過她,她這裏隻差最後一步,它竟然招呼都不打,一點提示都不給,就這麼在官兵剛打了勝仗的時候提前發動了。林謹容帶著一個古怪的笑容,看向匆忙走進來的陸緘,輕聲道:“二郎,我猜是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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