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他的啊。林謹容歎了口氣,咬著牙繼續往前走。豆兒看不過去,上前勸毅郎:“讓豆兒抱你好麼?”毅郎趴在林謹容的肩頭上,緊緊抿著唇,黑白分明的眼睛恨恨瞪著豆兒,一副“要你多管閑事”的模樣。
豆兒失笑,捏了捏他的鼻子。
林謹容咬著牙將毅郎往上托了托,歎道:“罷了,誰叫我生了他。”又想起毅郎把玩具還給林玉珍的機靈勁兒,又忍不住笑著在毅郎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陸緘打發春芽:“收拾幾件禮品,去同親家太太說,我們這裏沒有事了,勞她老人家掛懷。過些日子我們再帶了毅郎去給她老人家磕頭。”
春芽應下退出,才行至廊下,就看到林謹容小心翼翼地抱著毅郎進來,立時臉上笑開了花,才要開口與林謹容招呼,就見林謹容朝她輕輕“噓”了一聲,再一看,毅郎一隻手緊緊攥著林謹容的衣襟,一隻手垂著,已然窩在林謹容懷裏睡著了。於是會心一笑,替林謹容掀了簾子。
睡夢裏的毅郎猶自緊緊攥著林謹容的衣襟不肯鬆手,林謹容隻好陪在他身邊躺著,小聲把事情經過說給陸緘聽了。
陸緘聽了毅郎還林玉珍玩具那一段,默然摸摸毅郎的頭,起身道:“你們歇著,我去父親那邊伺候。”
林謹容也沒和他客氣:“我晚上過來換你。”
陸建新這次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也不與陸緘和林謹容提要求,伺疾也由著他們,隻不與他二人說話。陸建立的病卻是一日重似一日,陸緘每次去看,總不肯見,把毅郎帶了去,也不過就是讓他們進去小坐片刻,便趕了人走。
轉眼入了夏,毅郎滿過2周歲,林謹容隻親手給他做了碗麵條,悄悄做了兩身新衣,其餘都不敢做。清晨時分就與陸緘一道牽著毅郎去給長輩磕頭。
林謹容提前幾天便教過毅郎行禮的,故而毅郎才一進了屋,就口齒清晰地給陸建新和林玉珍行禮問安,又磕頭行禮。他人小腿短,雖然笨拙,但該做的都做到了,就是陸建新也挑不出毛病來,林玉珍歡喜地抱著毅郎親了一口,拿了親手做的衣服和鞋子等物遞過去,又給了一個裝滿金錁子的荷包,然後歎息道:“阿雲的大妞妞也滿過周歲了,聽說抓周抓了一隻印!也不知何日才能一見。”
當初毅郎抓周安排得極簡單,可是毅郎當時左手抓的書,右手抓的小銀刀。文武雙全呢,陸建新的神色就柔和了幾分:“若是想了,使人去探就是了。”
氣氛由此輕鬆起來,陸緘趁機道:“父親,雨季快來了,兒子想帶人去老宅看看,還是幾年前大哥領著人修的,隻怕院牆、房舍、糧倉都又該修葺了。”
陸建新抬起眉頭看了他兩眼,淡淡地問林玉珍:“還有多少銀錢?前些日子族裏好幾個人過來借錢,都還沒還呢。”言罷吹了一口茶湯,歎道:“人家都隻當我們有多寬裕!”
林玉珍低著頭不說話。陸建新什麼意思,大家都明白,意為,自林謹容那麼大方地捐錢建了義莊後,就引得借錢的人蜂擁而至,他沒錢了。
陸建新繼續道:“梅寶清,我看他是難得東山再起了!二郎你京中的朋友可回信了?沒有我們什麼大礙吧?需不需要我們自己打理一下?如果需要,還當早些安排才是,若是錢不夠……問問有沒有人要地吧。”
陸緘起身答道:“信還沒回,路上一來一去花費的時日不短,若是要再打聽,定還要再花些時日。”說到此,低聲道:“翻修老宅的錢,父母親就不要操心了。”這是他和林謹容早就商量好的,錢由他們出。
陸建新翻了翻眼睛,冷淡地道:“我們不操心誰操心?”
陸緘道:“由兒子和阿容來籌辦。”
陸建新就冷笑:“我有這個福氣麼?沒得還要用媳婦的嫁妝!”
陸緘便垂了眼不再言語。
分明是想要,還旁敲側擊的開了口,卻又端出這樣一幅嘴臉來,是要他們求著他接受呢。林謹容看向林玉珍。
對於翻修老宅這件事,林玉珍和陸建新一樣,持的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但她把這個看作是林謹容和陸緘向他們示好,便嗔怪道:“看你說的什麼話?好生生的又說這個。”
陸建新哼了一聲,不再言語。陸緘卻是曉得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和林謹容“悄悄”地去把事情都做好,他便滿意了。卻也不同他計較,自挑了個好日子領人去了老宅,裏裏外外認認真真翻修了一遍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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