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新慢悠悠地喝著茶,胸有成竹地道:“不忙,還沒準備好。”
林玉珍道:“那你逼得這麼急?歹竹出好筍,五郎這個孩子雖然犯了錯,平日卻不錯的,從沒幹過壞事兒。”
陸建新瞥了她一眼:“婦人之見!我把他怎麼了?他是我陸家的子弟,他做錯了事,他家不教,我當然要教!我教他教錯了?我不是都攔著不許老二發瘋了麼?他們家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怨得我?”不這樣的逼,二房會亂?他就是要逼得二房亂了陣腳。
林玉珍覺得他這話有什麼地方不對,卻也沒話可說,便道:“我去把阿容叫過來,問問她,那件事準備得如何了。”
陸建新一瞪眼:“不許!”
林玉珍怒道:“你對著我吼什麼?我老了,伺候不了你啦,你自然是看不順眼的,想吼就吼,想罵就罵。”說著眼圈便紅了。
“你又扯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好幾十歲的人了,也做了祖母,有點樣子好不好?心胸這般狹窄小氣。”陸建新歎了口氣,道:“你沉住氣好不好?關鍵時刻,休要打草驚蛇。”
林玉珍不理他,獨自坐著拭淚。夫妻間隔了這七八年沒見麵,到底是有些陌生了,陸建新官威更盛,心思更深。此刻看這模樣是再說就要翻臉了,她想到林謹容勸她的那些話,越發傷心。
陸建新默然坐了片刻,道:“我曾給益州的通判寫信,讓他多多照料女婿。”
林玉珍這才止了淚,道:“你這個做父親的,對阿雲關心太少。她可是你唯一的骨血。”
說起這個,夫妻二人都有些黯然傷感,陸建新將茶碗放了,一時說不出話來,林玉珍淚如滂沱,陸建新探手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道:“莫要再想了,大抵是你我命中注定無子。日後唯一的骨血的這種話也不要再說了,好生撫養毅郎。”
既然認命,那還弄那些姬妾做什麼?分明是還沒有死心。林玉珍想質問陸建新,終是軟了一截,不敢相問,加上那兩個小妾,自進門伊始便一直悄無聲息地藏在院子裏,給冷湯冷飯也接著,丟了一堆針線活去也接著,她也找不到什麼可以發作的。她前兩日見陸建新心情好,稍微提了提那幾個妾的事情,說是有人說他帶了美妾歸家有閑話,他頓時就翻了臉,說她沒有大婦的心胸,方嬤嬤拚命攔著,拿事兒來說道才算是岔了過去。她帶了幾分惡毒的想,隨便吧,反正也生不出來了,隻管折騰。這樣一想,心情也就稍微平靜了些。
陸建新見她不鬧了,便道:“你去母親跟前伺候著,別總是支使二郎媳婦在那邊,像什麼樣子!人家不服你,也是有原因的 。”
這是孝道,特別是二房現在這樣蔫巴巴的,族老們又在一旁看著,正是該露臉的時候,林玉珍不敢不從,立刻起身去了。
陸建新閉了眼,仰靠在椅子上,慢慢地盤算著。
陸緘正抓了火哥兒,叫他把陸綸昨日做的事情一一說給他聽,隻恐會漏了什麼關鍵地方,曉得與陸績有關,便打主意想去把陸績弄來,問個究竟。於是便賞了火哥兒些錢,道:“你再去杏花樓後頭的巷子裏瞅瞅,看看能不能遇到那幾個人,若是能盯,便跟著,若是不能,也就算了。有什麼異動,趕緊回來與我說。”
火哥兒道:“那不盯著五爺啦?”
現在裏裏外外伺候的人早就被叮囑著不許放陸綸出去了,除非他翻牆打洞,不然他根本走不掉。陸緘揮揮手:“這邊暫且不要你管,隻管去。”
待得火哥兒去了,陸緘又坐了片刻,起身去尋陸綸。陸綸正在院子曬著太陽,心不在焉的拿著個彈弓在那裏打院牆上的瓦,一顆彈子打碎一片瓦,小廝在一旁臉都嚇青白了,看見陸緘進來,結結巴巴地道:“五爺……”
陸綸轉過來拿彈弓繃直了對著他,小廝嚇得含了一泡眼淚:“五爺饒了小的罷,小的也是情非得已,小的要是不說,主子們得把小的撕來吃了……”
陸綸冷冷地道:“滾!”回頭看見陸緘,垂下眼收了彈弓,道:“二哥你來了。”
那小廝抱頭鼠竄。陸緘隱隱猜著,這個小廝大抵就是把陸綸的消息透給陸建新和林玉珍知曉的人。卻也不多言,隻道:“五弟這會兒可清醒的?可願意與為兄說說話?”
陸綸想了想,道:“二哥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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