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失笑,端了杯子給他喂酒:“餓了就吃唄,這麼一桌子好吃的,還不夠你吃麼?說吧,想吃什麼,給你夾。”
“想吃這個。”陸緘就著她的手喝酒,酒要喝完,順勢輕輕舔了她的手一下,見林謹容突然睜大了眼睛,不由壞笑起來,將唇湊了過去。
林謹容嫌棄地推他:“滿口的酒味。”
陸緘不依:“親一口也不成麼?你未免太狠心了。”順勢又輕輕碰了她的胸一下,林謹容不由啐了他一口,卻聽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推了兩下,還傳來沙嬤嬤教訓人的聲音:“全都跑去吃喝了,也不留個人在這裏看著,二爺和奶奶要東西找誰去?”
陸緘趕緊站起身來,輕輕咳嗽了一聲,門口突然沒了聲息,四下裏安靜一片,別樣的尷尬。
轉眼間,沙嬤嬤等人反應過來,飛快地去了,林謹容不由吃吃笑出聲來,陸緘呆立了片刻,跑去把門栓輕輕去了,卻也不把門打開,就讓它虛掩著,抱怨道:“越來越沒規矩了。從前看到門關著還知道避嫌,現在竟然就敢來推門。”
林謹容涼涼地道:“誰會知道你竟是這種時候也有閑心的?明日沙嬤嬤就該說你了。”
陸緘沉默片刻,道:“我又沒做什麼。”
林謹容輕輕一笑,又給他斟了一杯酒,夾了一塊汆得嫩嫩的野兔肉:“吃吧。”
陸緘忙也給她夾了塊羊肉:“你也吃。”
酒至半酣,他又坐不住,湊到林謹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你想得美。”林謹容麵色微紅,在他腰間使勁擰了一把。陸緘忍痛,隻是厚著臉皮嗬嗬傻笑。
過得兩日,林謹容帶了沙嬤嬤並豆兒去了朱雀門外龍津橋南的榮大學士府。
說起這位榮大學士,卻是太明府曆年所出的第一人,他自二十六歲那年中探花,文采風流,深得天子喜愛,之後從八品小官做起,一直平步青雲,做到參知政事,去年方才罷政,封為資政殿大學士,出入侍從備顧問。這是他個人的尊榮,難得的是兒子兒孫多有出息,七個兒子除去一個夭亡以外,剩下六個裏便有三個進士。再加上他在職時提攜了不少人,為人性情又溫和圓潤,故而,就算是他罷了政,名聲勢力也並不因此就墮了多少。
榮府是禦賜的宅第,門禁威嚴,陸良上前遞名帖之時,還擔心會被人輕視,結果門房是早就得到吩咐的,二話不說便開了側門,到得二門外,又有穿著體麵的婆子含笑上前來給林謹容行禮問安:“我家七奶奶才得了消息,正從裏頭往外趕,知道陸二娘子身子不便,著小的們仔細伺候。”
林謹容含笑答了兩句,不待多說,豆兒便已經把賞錢發了下去。某種時候,錢財就是開路神,錢財便是腰杆子,那兩個婆子見她出手大方,人也端莊美麗,應對得體,並無通常小戶人家的酸軟怯場,暗藏的幾分輕慢之心便換了幾分殷勤。
再往前行幾步,隻見一個身量高挑苗條,眉眼溫婉的女子披著大紅羽緞的披風,由五六個丫頭婆子簇擁著走出來,未語先笑:“稀客來了,陸二嫂不怨我沒有遠迎罷?”
稱這一聲陸二嫂,卻不是尋常的交往意思了,那兩個婆子對視一眼,趕緊上前去行禮問好:“七奶奶來了。”
除去那次隔著麵紗見過的那朦朧一麵,二人其實算是第一次見麵。林謹容看著這位容七奶奶毫不做作、溫和甜美的樣子,由來生了幾分好感,再看到她發間插著的那枝特色鮮明,分明出自自己鋪子的高麗發簪,早前那些顧慮更是少了許多,便笑道:“我身子不便,近來已不大出門,但看著七奶奶寫的字兒就想來了。”
“是從你那裏買的,怕給你們添麻煩,悄悄去的。”容七奶奶見林謹容看自己頭上的發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引著她往裏走:“我是聽說你善於分茶吹塤,特別想與你認識,那日見了你寫的回帖,真是一手好字。你們夫妻二人真正才貌雙全。”
林謹容很詫異,她從來不曾主動在京中所結識的女眷中表露過自己會這些,怎地容七奶奶會知道?卻不好問,便也跟著誇讚容七兩口子。
容七奶奶微微一笑:“你莫誇他,他最大的優點卻不是學問,隻是多了幾分忠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