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9章 強人(2 / 2)

王立春見他不悅,卻也懶得理睬,隻仰麵看著屋頂上的瓦片發了一會兒呆,繼續埋頭大睡。

陸緘出了柴房,微微思索一番,令店家安了一桌席麵,把保長請來吃喝,席間自是說起這王立春的事情,按著王立春的說法,說他是被剪徑的強人所傷,錢財全失,準備留下長壽看顧,托他多多關照,又問這周圍是否有強人橫行,那保長果然道:“官道上是沒有這種事的,行小道的倒是偶爾見得一兩個行人悲號被搶,但從未有人被傷至此。”又向陸緘表明態度,道是一定把有強人攔路這事兒報上去。

陸緘謝過了他,問過林謹容等人,見全數收拾妥當了,遂下令起身前往碼頭預備登船不提。

從客棧到碼頭並不遠,林謹容借口上船後活動不能自便,想多走走看看,戴了麵幕,跟在陸緘身後,一路行去,把周圍的環境看了個明明白白。雖則知道自己將來不一定能活下去,但沒到那個地步,總還抱著一分希望,由不得她不小心謹慎,對環境多一分熟悉,就多一分可能。

長壽可憐兮兮地送他們到碼頭處,揪著衣角不想回去,客船已經啟動行了老遠,林謹容還能從窗口看到他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那裏張望,不由問陸緘道:“王立春這事兒你先前是非救不可,此刻又專門留了長壽照料,就不怕日後有麻煩麼?他可告訴你,他的傷是怎麼來的?”

陸緘本不想與她多說王立春的事情,畢竟這些都是男人的事,她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了也於事無補,不過是徒添擔憂而已,但見她問了,還十分感興趣,也還是把經過詳細和她說了一遍:“他說是隻為探望老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長壽照料他幾日,是死是活都可撇手走了,我之前與他並無交集,他也不可能亂說,不會有什麼大礙。”

剪徑的強人到處都有,山有山匪,水有水匪,原本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陸緘本身懷疑王立春那傷口是被追捕的人,又或者是先前結下的仇家所傷,畢竟當初他們一群人在清州的榷場裏是親眼看到王立春的人緣究竟有多差的;又因著有了保長那話,所以並不把這樁事當做大事,說說也就丟開了,並不放在心上。

林謹容則不然,她由不得的就將此事與三年多後的那場大亂聯係起來。當初,那股嘩變殺了長官的士兵先始不過幾十人,卻在遁入山林後摻雜了大量的流民和山匪,迅速壯大起來,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殺進了平洲。誰能知道把王立春砍得半死的這群強人日後是否也參與了那場暴亂?是否就是躥到江神廟殺人的那群匪徒?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最近是不是山匪很多啊?”

陸緘見她雖然竭力保持鎮靜,眼裏麵上卻都明晃晃地擺著不安,心想之前她再能幹,到底也隻是個深閨中嬌養大的女子,由不得地心裏一軟,探臂將她擁入懷中,低聲寬慰:“如今世道還好,哪裏會有那許多的匪徒?好吃懶做走了歪道的人,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有的。我們一路前行,走的都是官道,不必放在心上。”

林謹容卻始終無法把心事放下,立在窗前觀望著江景默默盤算,他們此番是要沿著渚江北上赴京,而當初逃難時,卻是橫渡過江便算安全了。也不知道江的那一邊,又是個什麼樣的境地?她此生是否能夠行到那裏?可是即便她探長了脖子遠眺,看到的也不過是蒼茫一片,和一線黑黑的地平線而已。

陸緘見她四處張望,滿臉都是好奇,不由興致勃發,擁著她在窗前,指點江山風光給她看,又把來往的船隻分了類說給她聽:“海船最大有萬斛船,可乘千人,存一年口糧,遠行到重洋之外;江河船中又有萬石大船,但更多的是我們這種數百千斛的中等船;再有就是湖船了,有專為了遊玩弄的,格外奢華,再有小船,如瓜皮船、搖船、小腳船、采蓮船,日後有了機會,我領你一一去見識。”

出門果然長見識,林謹容含了笑聽他一一說來,又問:“我聽人言,行船之人最忌乘客死於船中,往往氣息未絕便卷了席子丟入水中,有這個說法麼?”

陸緘道:“是。你看,前頭好一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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