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不意他會如此說,不由皺了眉頭看向他:“說什麼呢?”
陸綸自嘲一笑,示意她上車:“和你開玩笑的呢,二嫂上車罷,今日是想去哪裏?”
林謹容盯了他兩眼,道:“去慶陽街。我三哥剛盤了兩間鋪子,我去看看。”
陸綸不肯與她對視,隻轉過頭吩咐車把式:“走穩點。”
馬車駛出陸府,林謹容從車窗裏看出去,之間陸綸騎在馬上,心不在焉地板著一張黑臉,照舊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由不得的憂心忡忡。
林世全剛把旁邊的兩間鋪子盤了下來,讓把鋪子裝修一新,打算將左邊那間開成珠子鋪,右邊那間開成茶葉鋪,正是最忙的時候。卯仲忙裏忙外,一個抵幾個用,老遠就聽得到他罵夥計、招呼客人的聲音。
林謹容坐在馬車裏張望了半晌,輕聲與荔枝道:“看看,我替你挑選的這個人怎麼樣?”
荔枝紅著臉,竭力保持了大方的樣子道:“三爺挑過,奶奶看過,二爺也說好,那自然就是好的。”
林謹容一笑:“我們都說好那不算,關鍵是你自己。”
荔枝笑而不語。林謹容由來一歎:“光是人好也不夠的,還得看你怎麼與他相處了,不然再好的人合不來也是白的。”
荔枝心裏一動,小聲道:“奴婢懂得奶奶的意思,可是,您和二爺是合不來麼?奴婢看著你們也是興趣相投的,還能互相體貼,這樣也說不好,那要什麼才好?”
林謹容不欲與她就此事多說,忙笑道:“你看,卯仲過來接我們了。”
荔枝往窗外一瞅,果見卯仲棗紅色的臉膛紅得發亮,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腆著臉屁顛屁顛的朝著這邊小跑著過來。心裏又羞又喜,暗啐了一口,替林謹容戴了麵幕,擺出一副端莊樣,扶著林謹容下了車。
陸綸果然是盡職盡責,陪著林謹容裏裏外外地走動。林世全與他開玩笑打招呼,他卻也不似從前那般活躍,不過是淡淡一笑,林世全大為訝異,少不得抽空悄悄問林謹容:“這是怎麼了?”
林謹容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要不,三哥你替我問問他?怕是小夥子長大了,有什麼不好對人言明的心事?敏行不在家,有些話我這個做嫂嫂的也不好問呢。”
林世全想了一想,道:“你去雅室裏坐著,我去去就來。”邊說邊上前抱住了陸綸的肩頭,笑道:“兄弟,咱們哥倆許久不見,你馬上又要去太明府的,哥哥我過了年又要去江南,下一次見麵不知是什麼時候,走,咱們說幾句話去。我新近得了幾件好東西,正好拿給你看看。”
陸綸便回頭看著林謹容,林謹容麵前堆了一堆賬簿,含著笑朝他擺手:“去罷,我還要看帳呢。”
陸綸便一笑,與林世全行禮:“如此,有勞三哥了。”
見他二人勾肩搭背地去了,林謹容歎了口氣,自低頭看賬不提。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林世全獨自進來:“問不出來,但是心裏有事是肯定的。我到底是外人,他有事也不好與我說,你問他罷。”
林謹容便命荔枝收了賬簿,請陸綸進來吃茶。
“我剛才被林三哥灌了一肚子的茶呢,可不想吃什麼茶。”陸綸掀起簾子進來,見屋裏隻林謹容一個人坐著,神情還十分嚴肅,就有些愣神,立在門口訕笑道:“二嫂這是要做什麼?好似要審犯人一般的。”
林謹容指指椅子:“五哥請坐。我今日不是你嫂嫂,還是你的四妹妹,有幾句話,想與你細說。”
陸綸一怔,收了嬉皮笑臉,走到她對麵坐下,正色道:“你說罷。”
林謹容曉得他的性子直爽,最討厭彎彎繞繞,便直來直去:“五哥,我觀你這些日子以來心事重重,變了個人似的,很是替你憂心。不知你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家事?還是為了自己的事?你若記著我們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還當我是你嫂嫂,就與我直說,我看我能不能幫你?”
陸綸沉默許久方抬眼看著她道:“我隻是不明白,明明是至親骨肉,是世上最親最近的人,為何眼裏隻能看得到錢財利益,冷血無情?而街上隨便認識的友人,一杯酒一碗肉,意氣相投,就可以性命相交。這是為何?”
林謹容心驚肉跳,麵上不變:“五哥認識了什麼人,一杯酒一碗肉就可以性命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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