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5章 問諾(2 / 2)

前生與今生,既分不清,界限卻又如此分明。她的寧兒永遠不會回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即便是一切重現,心情也再不複當年。林謹容把手從石頭收回來,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轉身走開。她想,這大概是她最後一次來這裏了,往事已矣,寧兒藏在她心裏就好,不用再拿出來時時咀嚼自傷了。

“你怎麼了?”陸緘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他越發瘦了,袍子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沒什麼。就是酒意上頭,想下來走走。”林謹容站在那裏回望著他,萬千感慨,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有這樣一個孩子的存在,更不會知道曾經他和她走到了那個地步。她悲痛欲絕,他也悲痛欲絕,她曾經怨恨他對著她說出那樣錐心的話,但現在回過頭去想,不過都是可憐人而已,自傷又傷人。

陸緘沉默地看著林謹容,她哭或者是沒有哭過,他還分得清楚。但她既然不想和他說,他也不勉強,他相信總有一日她會主動和他說,他低聲道:“我打算二十一那日上路。”

“行李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林謹容的情緒平複下來:“我娘和姑母商量過了,明日我們一起去平濟寺為你求平安。如果你願意去,也可以抽空去燒一炷香。”

“也不在這一日的功夫,我有空。”陸緘把手伸給她:“如果你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長輩那裏我會同他們說。”

林謹容輕輕搖頭:“不必,我就在這下麵歇歇。”她笑了一笑,走到一旁的石凳旁坐下來,“去年我就病了沒來,今年再中途退席,怕是長輩們都要說,中秋是不是與我犯衝?那可就不好啦。”

陸緘配合地扯了扯嘴角,與她並肩坐在石凳上,輕聲道:“阿容,如果我此番能中,把你接走,以後就是我們倆一起過日子,你……能嗎?”

月華似水,夜風輕揚,桂花的甜香若有若無,四周一片安靜,隻有不知名的小蟲子在草叢裏鳴唱。

林謹容沉默地看著天邊閃爍的星星,許久方道:“你是一定能考上的,無非是考得好一點或者不好一點。”那一年他雖然考中,卻考得不是那麼好。現在想來,如果當時他不是恰逢喪子之痛,大約會考得更好一點罷?

陸緘聽她避而不答,十分失望,默了片刻,笑道:“借你吉言。我也是覺得,我能考得上的。”

“一定能。”林謹容彎腰從腳邊拔了幾根燈芯草,就著月光編了起來。

“你編什麼?”陸緘的注意力被她靈巧的手指所吸引,由不得好奇地湊過去看。

林謹容微微一笑:“編小草鞋。那年在莊子裏苗丫教我的。”

“苗丫現在已經嫁人了吧?”陸緘見她手裏的燈芯草即將用盡,忙遞了一根過去。

“是,嫁得不錯,我娘許了她自由。”

陸緘唇角含了笑,慢悠悠地與她閑話:“那時你在莊子裏,怎麼就那麼野呢?簡直就是膽大包天,為所欲為。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兒家,舅母把你寵得無法無天,半點不懂得溫靜賢淑為何物。”

林謹容不客氣地回答:“那時你就像個老學究,板著臉老氣橫秋的教訓人,我就沒見過你這樣死板討厭,專會掃興的人,讀書讀得沒有一點生氣,又小氣巴拉的,一點不招人喜歡。哪裏像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陸緘笑了笑:“那我們是半斤八兩了。誰也好不到哪裏去。”

林謹容抿唇一笑,埋頭編鞋,草鞋編到大半,荔枝從涵月樓上下來招呼她:“奶奶,老太太尋您呢。”

林謹容便放了那半隻草鞋,起身撫了撫裙子,問陸緘:“敏行要上去了麼?”

陸緘笑笑:“我剛才喝得不少,也是有些醉了,在此歇歇。你先去罷。”

“那我先去了。”林謹容起身行了幾步,忽聽得陸緘在她身後低聲道:“阿容,我先前說的話你不要忘記。”

林謹容默然立了片刻,繼續往前走,行到石台之上回頭去看,陸緘還坐在那裏,月光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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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實在太忙啦,已經盡力了,表怪我啊。

今天還是有加更的,隻是大概還是會推遲。請諒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