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緘卻也不嫌他怠慢,與林世全一道送他到茶肆門前,與那老方認真謀劃起來。
陸紹自從聽聞陸緘與林世全約了梅寶清在此密談,便再也坐不住,打馬到了附近守候,親眼瞧見陸緘與林世全送了梅寶清出來,便悄悄兒墜了上去。正想上前假裝偶遇,與梅寶清打招呼之際,就見王家的長子帶了兩個小廝,笑眯眯地迎上去與梅寶清打招呼,連拉帶拽地把人給拖走。他措手不及,隻得扼腕歎息。卻又聽後頭盯著陸緘的上來稟告:“大爺,二爺又送梅家的方大管事出來了。”
陸紹咬了咬牙,折身回去,站在角落裏看了許久。隻見陸緘與林世全一道,陪著那方大管事,言笑晏晏地走遠了,方才咬著牙命手下的人看清楚去向,他自己快馬奔回家中。
陸建中正高高翹著腳,由著新近收的美貌通房給自個兒修腳丫子呢,見他突然闖進來,滿臉的急色,立時就把伺候的人給趕下去了,沉聲道:“如何?”
陸紹道:“這幾日從不見他與範褒、韓根接觸,都是偷偷摸摸的,就連與梅寶清交談也是選在林四的茶肆裏頭。林世全白日就領著人往周邊幾個縣跑,到處打聽織毛褐的能工巧匠,又給定錢又許諾的,是動了真刀槍了;我今早還看見陶家一個管事來了,我猜,他大概是想吃獨食。”
陸建中把腳丫子塞進鞋子裏去,背著手在房裏踱步:“吃獨食……這也太目光短淺了些,那他倒不可怕了。他年後亮相,必要本錢的,這就是最好的本錢啊,這點小錢比起你祖父賞識他,能給他的算得什麼?我先前不確定,這會兒卻是確定了,他不會隻看到那一小點,肯定是要同你祖父說的。不與範褒、韓根說道,怕是誰也不信。等到他說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切不可動搖,穩賺不賠了,倒是個穩重謹慎的性子……王家這幾日收攬了多少毛褐?”
陸紹有些慚愧,暗道差點上了陸緘的當:“平洲城附近的一多半都在他家手裏了,昨日又派了管事去周邊幾個縣與林世全搶哩。但有陶家在清州那邊幫忙,二弟他們照舊是要勝過王家許多的。”他臉上露出幾分憂慮來:“我現在所擔心的,就是梅寶清已經和他們談妥了。”
陸建中的腳底板仿佛被針刺了一下,猛地一顫:“梅寶清是個什麼人?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王家也在爭呢,說不定還有清州那邊的大戶也看上了,他又怎會輕易應了陸緘?還有機會!你,趕緊放一隻信鴿,讓清州那邊的管事開始收毛褐!馬上想法子與梅寶清搭上,也莫忘了王家那邊。必要時,可以多花點錢的,反正不能讓他成事!”
陸紹見他鬆了口,心裏終於放鬆下來:“我馬上就去辦,祖父那邊?”
陸建中目光沉沉:“我自會去做。你莫要管了,專心做好外頭的事情,隻許贏,不許輸。”
更深漏斷,夜涼如水。
林謹容坐在燈下,把手裏的賬簿看了一遍又一遍,陸緘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她停下了,方低聲道:“如何?”
林謹容抬眼看著他,慢吞吞地道:“開銷還真不小,但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就算是不成,也還算賠得起罷。”想著這麼多的錢,都是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賺了來的,卻要為了陸家的破事兒硬生生折進去,她心裏就疼得不得了。一心隻想要陸緘開口說,不管花銷多少,他都賠給她。
陸緘卻隻是道:“這事兒必須成,也應當能成!”
“那是肯定。”林謹容撫了撫臉,歎道:“這錢啊,賺的時候來得忒慢,去的時候真是快呢。”
陸緘抿著唇笑了笑:“不然為何這世上有錢的是少數人?”
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林謹容暗恨。心想馬上就到年底,他那珠子鋪的管事定然會送錢來,怎麼也得從那裏摳點出來補缺才是,就是不知那鋪子這一年的收獲到底有多少。
陸緘垂眸打量著她:“你這些日子養得不錯,我也有近大半個月不曾回家了。”
她出來的時間已經夠久,這兩日陸家總有人過來送東西,來看她,其實也就是委婉地催促她該回去了。林謹容便順水推舟:“那我就命人收拾一下,明日傍晚歸家罷。”
陸緘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你等我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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