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繕還想說什麼,陸綸又止住他,語重心長地道:“咱們做男人的,切不可學女人家小肚雞腸,目光短淺。你這個脾氣得改改,不然將來可夠你吃的苦頭。”陸綸指了指心髒所在的地方,“不是說你沒飯吃,而是這裏苦,這裏苦,可比什麼都苦。”
陸繕沉默片刻,道:“還有我也不喜歡二嫂。她看不起我們,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心上,總給我娘沒臉,還挑唆我娘和我二哥生氣。”
“誰和你說她挑唆二哥和三嬸娘生氣的?你親眼看見還是親耳聽見的?”陸綸又搖頭了:“我倒是覺著她挺好的,又和氣,又能幹。你該想想了,為何旁人總是和三嬸娘過不去,總是和她生氣啊?今日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就和你實說了吧,我若是二嫂,一句話都不會和三嬸娘說。”
陸繕怒道:“你什麼意思?”
卻見陸綸兩眼緊盯著水榭那邊,輕輕“噓”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別說話。”
陸繕被他的神情和語氣所感染,便也噤了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但見一個婆子,躡手躡腳地沿著水榭的長廊走過去,一路走,一路看,東張西望的,行至水榭深處,就隱沒了身形。
陸繕長出一口氣:“不就是個婆子麼?她是管這園子裏花木的,在這裏出現,有什麼稀罕的?興許是累了想躲懶。”
陸綸道:“你不覺得她形跡可疑嗎?做賊似的。”
陸繕道:“做什麼賊,這水榭裏頭空蕩蕩的,能有什麼東西給她偷的?”
陸綸卻舔著嘴唇賊兮兮地看著他,也不說話,也不動。陸繕不明白陸綸想幹嘛,便道:“五哥你要如何?”
陸綸道:“此時這裏人跡罕至,她還這樣賊,必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咱們要不過去瞅瞅?”見陸繕還在猶豫,便推了推他:“別猶豫了,就這樣。走,咱們去看看。”
陸綸再顧不上那些肥胖的錦鯉,隨手將魚線拴在了一旁的菖蒲根上,二人貓著腰,借著菖蒲叢的遮掩,沿著荷花池,朝著水榭走去。才往前行了十多步,就聽見一聲水響,好似什麼沉重的東西掉進了水裏。陸綸緊張地站起來,探頭看去,卻看不清楚,想來應是在水榭的另一麵發生的事情,在他這個角度什麼也看不見。
而當此時!早前那鬼鬼祟祟上了水榭的婆子提著裙子飛速奔跑出來,他看得明白,大喝了一聲,利落地跳出菖蒲叢,飛快地朝著長廊那邊衝過去,一邊跑一邊喊:“抓賊啊!”
那婆子見勢頭不好,轉身又跑,陸綸從未遇到過這種事,簡直興奮得要死,隻恨手裏沒有刀和劍,大叫著衝了上去,大聲喊道:“兀那賊人站住!小爺饒你不死!”
那婆子根本就不回頭,一直衝到了水榭深處,一撩裙子就爬上了護欄,毫不猶豫地一頭紮入水中。陸綸是個什麼人,上得樹,入得水,追得興起,哪裏容得她逃走,想也不想就跟著跳了下去。才剛落了水,就被一個什麼東西蓋住了頭,什麼都看不清楚,等他把那東西撥拉下來,那婆子早就不見了影蹤,也不知是躲到哪片荷葉下去了。
他這才抓起那東西來看,卻是一條女人的舊裙子,想是那婆子匆忙間脫了專等著他跳下來罩在他頭上,以便逃跑的。氣得他猛地甩出去,連連“呸”了幾聲,暗道晦氣。這便想起先前掉下去的不知是個什麼東西,左右張望一歇,竟然真讓他看到不遠處有塊藍色的布料浮浮沉沉的。他這便順著摸了過去,抓住那布料一扯,這一扯,竟讓他扯出個人來。
卻說陸繕,不過眨眼之間,陸綸就已經從他身邊飛竄出去,他還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呢,陸綸已經大喊著去追那婆子了。那二人一個跑一個追,轉眼就進了水榭深處,看也看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經過這種事情,又體弱神虛,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隻好呆呆站著等仆人聽到聲音趕來。誰知總也不見有人來,又連著聽見兩聲水響,他再傻也曉得陸綸危險,這便慌了,踉踉蹌蹌地朝著水榭跑去,放聲大喊:“來人!來人!救命了!”一邊喊,一邊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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