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太便道:“你去罷。正事兒要緊。”
林謹容也就趁勢起身,把扇子放下了,不經意地道:“孫媳婦剛才過來的時候不見芳竹。”
“在後頭,你帶走罷。”陸老太太並不在意,褪下了腕上的數珠,握在手裏,含笑道:“你是個大器明白的孩子。”
林謹容淡淡一笑,退了出去。才到了外頭,沙嬤嬤就已經把芳竹領了過來,芳竹已經重新梳過了頭,洗過了臉,臉雖然還紅腫,但有粉遮掩著,不仔細看也不大看得明白。
林謹容就問她:“我要去接庫房,你是要回去歇著,還是要跟我去?”
芳竹低聲道:“奴婢這個樣子還是不要給奶奶丟臉了。”
林謹容便放她走,朝著沙嬤嬤施了一禮:“我年紀輕,還要請嬤嬤指著我。”
沙嬤嬤忙扶住她:“奶奶太客氣了,折殺老奴了呢。”
二人親親熱熱地出了榮景居,沙嬤嬤給林謹容介紹:“奶奶隻要照著賬簿點就一清二楚。是一個大庫分成若幹小庫,甲庫都是金銀器皿;乙庫藏的是玉石瓷器;丙庫藏了藥材;丁庫藏的綾羅綢緞和尋常布匹……”眼角覷到豆兒蹴將過來,便停住了,笑道:“奶奶,豆兒姑娘來了,興許是有事兒找您?”
豆兒看到了林謹容好好的,還和沙嬤嬤有說有笑,就把那心給放下了,笑眯眯地過來道:“奶奶,荔枝姐姐讓奴婢來問您,賬簿是直接送到那邊麼?”
林謹容知曉這丫頭絕對不會為了這答案非常明顯的問題來尋自己,分明是來打探虛實的,便配合道:“直接送到庫房去。”又當著沙嬤嬤的麵吩咐:“讓你荔枝姐姐開了我那個富貴花開的雕漆盒子,從裏頭取一瓶梨花膏給芳竹送過去。”
豆兒領命,又拉著櫻桃的手低聲說了兩句方才離去。
林謹容這便又繼續問沙嬤嬤:“嬤嬤請繼續教我。”
二人說說笑笑間,到了庫房外頭,宋氏早就在那裏候著了,孟婆子並她手下的幾個婆子都在那候著,見林謹容和沙嬤嬤談笑自若地一起過來,就都有些好奇,但沒有人會把這種好奇表現出來,宋氏隻十分關心地道:“聽說你三嬸娘中暑了,此時可好些了麼?”
林謹容含笑道:“請了大夫,吃了藥歇下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隻是摔倒的時候磕著了頭。”
宋氏見她說得如同身臨其境一般,更談不上有什麼火氣,也隻好道:“她年紀大了,平日身體就不太好。”
林謹容接上她的話頭:“是得好好將養一下啊。我打算稍後再給她送點補藥去。”
“阿容真是周到體貼。”宋氏就沒話可說了,轉而道:“時辰不早,東西太多,隻怕明日也交割不完的,抓緊罷。”
豆兒回了房,荔枝忙忙地迎上去道:“怎麼樣?”
豆兒小聲笑道:“二太太催得急,奶奶和沙嬤嬤一起去庫房那邊了。奴婢看她和沙嬤嬤說話,好好兒的,該是老太太沒有為難她。姐姐你就別擔心了,奶奶沒事兒。”
荔枝瞅了簾子裏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高聲音道:“那奶奶是往庫房那邊去了?”
豆兒知曉陸緘在裏頭,便也提高聲音道:“是,奶奶讓我和姐姐說,讓你開了她那隻富貴花開的雕漆盒子,取一瓶梨花膏給芳竹姐姐送過去。”
那梨花膏,說白了就是止疼消腫的,這便是要給芳竹搽臉。荔枝想了想,道:“你等著。”於是掀了簾子入內,朝著坐在榻上看書的陸緘行禮道:“二爺,奶奶此刻已經從榮景居出來,往庫房那邊去交接了。”
陸緘頭也不抬地道:“知道了。”
荔枝便當著他的麵,抱了林謹容那隻雕漆箱子出來,開鎖,取了梨花膏,叫豆兒進來:“你拿去送給芳竹姐姐。”想了想,又數了兩百個錢,將一隻繡袋裝了一並遞過去:“就說是二爺和奶奶賞她的。”
豆兒有些怯怯地看了陸緘一眼,見陸緘垂著眼,木著臉,並沒有表示反對,便放心大膽地接了,自行離去。
荔枝收拾好東西,上前給陸緘換了一盞熱茶,輕手輕腳地準備退出去。
忽見陸緘放了手裏的書,道:“荔枝,我有話要問你。”
荔枝忙站定了,規規矩矩地道:“請二爺示下。”
陸緘躊躇片刻,方道:“今日這事兒,你們奶奶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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